他幾乎想要落荒而逃,然而雙腿像被青翠的藤蔓綁縛在地一般無法動彈,他嘴唇翕動,臉色白得不見血色。

祁碩一直沒有放棄聯系她,他的書信每隔三天按時送到她的手中,然而他一直沒有得到回信。

從前他以為自己和薇姬之間的距離是身份差距造成的,可當她的地位更低時,他依舊無法將橫亙在中間的溝壑填滿。

阿瑤冷靜地看著幾步遠外的男子,他穿著象徵侍衛長身份的黑色衣袍,頭發束於頭頂,和從前她身邊的每一個侍衛都沒有區別。

他和那些侍衛唯一的不同,便是他和趙預設識,她因此對他少了戒心。

她還是阿瑤時,她會為祁碩的背叛而難過,恢複記憶後,隨著另一些喧囂的情感複蘇,祁碩的事情便不值一提了。

“你給我取的名字,還不錯。”

他將她視為玉石一般美麗難尋,他眼中的她是洛邑難以接近的王姬,她自己都不太記得那時還算正常的自己了。

“王姬……”祁碩手中的青銅劍沉悶地砸在泥土中,劍柄濺起溪流中的水珠。

涓涓細流蜿蜒地從田地流入樹林,成柱的陽光照耀在河面,蟲鳥鳴叫交織,是天氣很好的一天。

阿瑤取下肩膀上的長弓,她將鍭矢搭在弓體上,箭矢在太陽底下鋒芒畢露。

鍭矢與殺矢類似,一旦中箭必死無疑。

她一邊拉緊弦線,一邊說道:“你可以現在提劍殺了我,雍國的奴隸死了,不會有人追究來自周國的侍衛長。”

“侍衛長的劍是用來保護王姬的。”祁碩啞聲道。

阿瑤歪頭避開弓箭遮擋,寬闊的視野中,可以看到他的手指顫動不止:“可我不是王姬,我是一名奴隸,和你一樣來自洛邑。”

她的聲音帶著蠱惑,甚至是雀躍,彷彿很期待他能夠撿起地上的青銅劍,期待他的劍對著她、殺了她。

祁碩痛苦地閉上眼:“你永遠是王姬。”

叛主是死罪。

祁碩希望能夠在死前聽到她的聲音,可是她不會再對他心軟,鳥鳴與流水編織成溫柔的幻境,讓他不至於死得太難受。

鍭矢穿過他的發冠,釘入飛奔而過的野兔腹中。

祁碩睜開眼,朦朧光影中,阿瑤提著抽搐的野兔,血水滴答絲絲縷縷混入溪流。

她語氣隨意道:“怎麼都不該追隨一個贗品吧?”

野兔在傍晚被呈上飯桌。

膳夫用文火將它的肉質燉得糜爛,香草的味道混入其中,開啟鼎蓋後立即香氣四溢。

阿瑤舀了一勺湯汁淋在蒸熟的粟米上。

“你去了親蠶禮。”雍殊接過她手中的勺子,學她同樣的吃法。

“沒有去採桑葉,我是去射獵。”阿瑤夾了一塊兔肉後解釋道:“這是我的戰利品。”

她反問:“你跟蹤我?”

“沒有,是予緹見到你了。”

“那她有看到我和祁碩見面嗎?”

雍殊聞言抬眸,看到了她臉上過於明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