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饑餓感

身為周天子最寵愛的孩子, 她想要的一切輕易可以得到,這種習慣令她被拒絕時難以忍受,想要得到的渴望愈發迫切。

她的習慣根深蒂固, 以致於讓她忽略了想要得到安穩需要付出的代價,理所應當地接受了雍殊的收留。

像一隻自投羅網的兔子。

阿瑤的眼前有些迷離,耳邊發出一聲喟嘆的喘息聲,他勾著她散落在熊席上的長發,饒有興致地在指尖打著旋,頭皮傳來輕柔的牽引力道, 像是有人拿著梳子一下下梳過她的頭發, 往常這會讓她昏昏欲睡, 可現在……

阿瑤往一旁偏了偏頭,躲開肩膀上的接觸, 她感受到桎梏在腰間的手臂一頓,似乎不滿意她的躲避,她的頭發被他往後扯, 她也跟著往後倒,躲避的目光觸碰到了他的臉。

“還沒結束嗎?”她眨眼將眸中的眼淚逼退,提醒他:“你已經親了許久。”

今天坐了很久的馬車,她感到睏倦。

營帳外的月亮已經換了位置,朦朧的雲霧像織得緊密的羅網布在它的四周。火把燃燒發出的焦味, 士兵行走時踩在沙礫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都變得明顯。

有時候她也會聽不到外邊的聲音,因為他呼吸的聲音會變得急促,攬在她腰上的手掌不如發上的溫柔,隨著他呼吸的節奏,手掌時常粗魯地揉著她的腰。

她從這些動作中窺探到部分他的心思。他的目光貪婪, 可是不知道為何他只執著於在她肩膀上留下印記。慾望像猛獸被關於籠中,叫囂著沖破束縛,他好似也因它的存在而困擾,或許公子殊裝君子久了,也染上了些君子的良好習性,放縱與剋制的對抗中,始終是剋制佔了上風。

矛盾的人。

夜深了,被她剪過一次的燈芯又長了,裸露在外的面板已經感覺到冷意,她猜測外面的地上是否凝結了寒霜,不然怎麼會讓她時冷時熱。

雍殊的唇離開了她的面板,他俯視懷中的人,垂下的發掃過她的臉頰,泛著癢。

她被抱在他的懷中,手指緊張地揪著他的衣袖,指尖用力得發白。

雍殊的目光掃過她濕潤的雙眼,被淚水沖洗過的琥珀更加晶瑩剔透,在他看過來時閃爍不定。往下是挺拔的鼻,被咬得殷紅的唇,正微張著呼吸,上面斑駁的痕跡是她自己咬出來的,他唯獨鐘愛她的肩膀,還未眷顧此處。

饑餓感從身體深處不斷産生,像一個永遠填不滿的無底洞,漆黑的洞口下,充斥著對她身體每一處的貪婪。

他盯著被啃咬出點點紅色的肩膀,慾望終於暫時得到緩解,被他標記了的,是屬於他的。

雍殊聽到了她的問題,他的眼神微暗,自然是不夠的。

她說話時的語氣佯裝冷靜,實際上可憐又可愛,讓他想要再取得更多。落在她衣襟的手指微微顫動,連阿瑤都感覺到異常。

是興奮,還是懼怕殘存?

雍殊用力地閉上眼,再睜開時,他眼中的情緒消失殆盡,他伸手將阿瑤的衣領拉上,遍佈紅色印記的肩膀被素色布料掩蓋,粗製濫造的衣服比不上她的面板細膩,像是沙礫覆蓋了月華。

他終於放開了她,阿瑤疲軟地趴伏在熊席上,胸膛中的心髒緊張地跳動,她的指腹壓在唇上,從唇齒中吐出的氣息急促不穩,剛才她差點以為,雍殊想要換一個位置繼續。

她伸手去拉緊鬆散的衣襟,燭光溫柔地披在她身上,她默默坐在桌案旁邊,落在席上長發像蜿蜒的河流。

所有人都在時間中前進,唯獨她失去一切,流落異鄉成了卑微的婢女。

她被拋棄了。

只有他知道她原本是什麼人。

阿瑤有些煩惱肩膀上的痕跡,又擔憂今晚是否要與他共同在一張床榻上休息。

“我會命人再佈置一張氈案。”

她聽見了身後喑啞的聲音,驚訝地轉頭看他,恰逢撞進他未收起的眼神。

他好像在可憐她?

這令她感到不喜。

天下的中心,被無數人嚮往的都城洛邑,過去每年來往的馬車絡繹不絕,邦國進貢的物産透過輻射四方的周道送到天子面前,朝見的諸侯恭敬地等待王的召喚,向天子稟告自己一年來的治理成果。

周公制禮作樂,因此天子有了一整套禮樂制度,許多人以為它會不知疲倦地執行,但這套制度已經以不可挽回之勢崩壞。

周天子姬潛從燕寢醒來,宮人跪在他的床前,手捧著盥洗之物,等待王與平時一般接過。

只是今天周王在床榻上發呆的時間很長,宮人們視線垂下,沒有看到他惆悵的神情,他似乎陷入久遠的記憶中,眼中浮現懷念,只是很快柔情被冰冷取代,他的臉色也因此變換不明。

從休憩的宮室醒來後,周王回到路寢處理政事。

過了午後,他終於召見了雍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