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你離他遠點。”

被娕姜心疼的雍識此時躺在床上,他的手搭在床沿的欄杆上,出神地摩挲雕刻在欄杆上的卷雲紋。

僕人端著藥跨過門檻,看到主子仍然是君夫人離開時的模樣,他遲疑地站在門邊,床上的主子像丟了魂魄,青白瘦削的臉上,黯淡無光彩的眼珠子直愣愣盯著帳頂。

從出生起便伴隨他的疾病讓他不像另外兩位公子一樣朝氣,藥味滲透進木床的縫隙,似庇護又似束縛地環繞在他身邊。

僕人還是走到雍識床邊,主子每日的藥不能停下,更何況他從王姬府中回來後,便昏迷了大半日,殘破的身軀更加虛弱。

聽說,世子是因為宴會上突然出現的刺客而受驚。

但昨日世子被送回來時,僕人幫他換下淩亂的衣物,看到了他脖子上的抓痕與松開的衣帶。

君夫人一直想讓世子早日延綿子嗣,可惜那樁名義上屬於世子的婚約,在眾人心照不宣的默許下延期了。

這對世子來說是殘忍的。

延遲的期限以他剩餘的生命來計算。

僕人仍然記得使臣帶回周天子願意嫁女的訊息時,世子臉上浮現的光彩,那段時間他的身體好轉了許多。

他在意的不止是擁有王姬身份的妻子,還有國君願意把雍國交給他的信任。

僕人不敢再繼續回憶下去,若是結果如世子期許的一般,如今他也不會纏綿病榻。

雍識聽到腳步聲,有些僵硬地轉過頭,他看到了僕人手中的藥,他半夜醒來,守在床邊的母親立即發現了,她喂他喝下一碗藥。

“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到了他再次喝藥的時間。

雍識在僕人的攙扶下坐起來,他端過漆黑的藥,習以為常地送往嘴邊。

粘稠凝滯的味道從鼻腔進入,明明還未送入口中,喉嚨卻已被苦味沾上。他早已失去對苦味的敏感,但此時這些味道無孔不入,他的床、他的僕人、包括他的身體全都是這股味道,他已無法區分這些味道是從何處發出。

雍識頹廢地別過臉,他將瓷碗放回僕人的手中,黑色的湯藥因他突然的動作灑了些在僕人身上。

僕人慌忙接過,他低頭一看,世子幾乎沒有喝下一口。

“世子,是這藥熬得不好嗎?”

雍識沒有回答,他躺回床上,視線定在虛空中的一點,安靜得讓僕人感到詭異,勸說了一會兒無果,僕人只能先端著藥離開。

雍識想起了娕姜的話,那場發生在平末的刺殺,主導者原來是他的母親。

在他問娕姜為何能夠指使軍隊遠離雍殊他們時,她的眼神罕見地閃爍躲避,但只有一會兒,她便強硬地認為他不需要關心這些。

他記起了曾經在母親屋內看到的男子足衣,還有每次母親看望他之後沒有立即返回宮中……

雍識忍不住想,自己時常無法控制的發病,對母親來說是不是可以出宮會見情人的好機會。

母親真的愛她無用的兒子嗎?和他相依為命的母親會不會早已拋棄了他?

雍識的心情在這些問題中漸漸灰冷,他想母親可能也分不清自己愛的是兒子還是世子。

或許她想要的只是君位罷了,所以才迫切地想讓他有自己的孩子。

那些被她賜予給賓客的酒單獨喝下和普通酒無異,但若是和某幾味藥材混合在一起,卻可以讓人昏迷。

他的懷中藏著用藥材浸泡過的帕子,原本的計劃是趁王姬離席時捂住她的口鼻,但刺客意外出現,這讓他不得不趁亂帶走了王姬。

母親想讓王姬生下他的孩子,這樣他便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但鎖上的房門被王姬的侍衛長暴力踢開,雍識在長劍架上脖子時嚇暈過去。

頭頂碧色帷帳上繡著方形回紋,正反紋路形成獨特的規律,繞著邊緣生長。雍識盯著它們出神,他的眼前閃過另一個方形的文字,浮在女子白皙溫膩的肌膚上,像是用青色的墨水寫上,又像是刻蝕在面板中。

那個字寫的是什麼?

雍識緊皺眉頭回憶,但腦海中只有只有暈過去時青色文字糊成一團的模糊印象。

王姬身為王女,身上怎麼會有刺青之類的東西,這總令他懷疑是自己的記憶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