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殊頭頂的彎月變得模糊朦朧,銀漢在天幕靜靜流淌,刺痛順著牙齒深入血管和皮肉,染紅阿瑤的雙唇。

熟悉又陌生的感受,讓雍殊無比確定——

她是薇姬,她睚眥必報的性格沒有改變。

阿瑤的牙齒將要找到他脖子上的血管時,她被掐著臉頰拉開,唇齒間分開細縫,雍殊神色晦暗地看著她一截染血的舌尖。

她眼神恢複清明,見他時得意地勾起嘴角,唇瓣殷紅,神情挑釁,漸漸與舊日的記憶重合。

真的想殺了她。

雍殊的手指重新貼上她脖頸上的肌膚,在已經幹涸的血液痕跡上畫上鮮豔的顏色。

彷彿是他對自己下的咒語,只要殺了薇姬,他便承認了自己永遠無法脫離她的陰影。他殺了薇姬的身體,而薇姬的靈魂會永遠糾纏他。

像離開洛邑後的無數次夢魘一樣。

他松開對她的控制,承諾道:“我不殺你。”

他會親自把薇姬帶給他的影響一一剔除,證明薇姬對他的馴服從來就沒有成功。

阿瑤的頭發落滿他一身,雍殊將順著領口鑽入的長發抽離,磅礴翻湧的海面恢複寧靜溫和的模樣,“下去罷。”

阿瑤臉色來回變幻,她仔細觀察雍殊,半信半疑地從他身上離開。

雍殊將被扯開的衣襟攏好,淩亂的齒痕被衣服布料遮掩,從外面看只能看到紅色絲線凝結成一塊。

阿瑤往後退了一步,因為她看到雍殊拿出她搶奪不成鍭矢,在她防備退後時,雍殊轉動箭頭,呲的一聲,尖銳的箭鏃插入右肩。

阿瑤被他反常的舉動驚得愣在原地,隨即反應過來是苦肉計。

她說的苦肉計自然不是對她起作用的,而是已在宮殿中安然入睡的國君。

真是可憐的兒子。她在心中幸災樂禍地嘲諷。

雍殊將箭拔出,傷口周圍的衣服頃刻被染紅。

方才劍拔弩張的氣氛在溶溶月色中消散。

雍殊在死去的綁匪身上尋找線索。

阿瑤蹲在地上尋找被她遺失的陶片,忽然窺見遠處的一簇火光,宛若錯覺的在土地震顫中,火光連線成線出現在大地邊際,以迅猛的速度向他們靠近。

“公子殊在此處!”有士兵從戰車上跳下,關切地趕到雍殊身邊。

是救兵來了,他來時一路上都留下記號。

雍殊拿走地上鋒利的匕首,他看著這一隊車馬,吩咐道:“把刺客的屍體和馬車帶回去。”

“公子,她怎麼辦?”士兵不知所措地指向阿瑤,火把照耀下他發現了這渾身髒汙的女子,也看到了她臉頰兩側被手指壓出的紅痕。

他默不作聲了一會兒,而後道:“把她送回王姬身邊。”

第二天下朝之後,仍要面見國君雍仲廩的臣子有很多。

他無一例外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了。

“寡人知道他們想說什麼,吵得頭疼。”雍仲廩對信任的寺人牽抱怨。

寺人牽聞言躊躇,雍仲廩便知又有人來,他扶著額頭煩躁道:“不見,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