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和鳳鎮,一入夜就黑透了的街,遠沒有金陵城的夜景絢爛,夜裡除了灑掃的人,就是更夫商販了。

這樣整齊的腳步聲,倒有些像軍隊入城的響動。

月圓被自己的想象嚇了一跳,好像同燕覆在一起之後,想象力都變得遼闊起來,也許是去過東宮的原因?

她不置可否,退回至美人榻上,卻在坐下的那一刻,聽到了肆鋪側邊大門的叩門聲。

月圓嚇了一跳,出了隔間,猶豫地在門後站定,仔細聽,摒棄過耳的風,她好像聽到了燕覆的呼吸聲。

“月圓,是我。”

她方才定下了心,抬起了門閂,正見燕覆站在門前,門上的燈籠落下來黃暈暈的一片光,照在他的額發上,眼睛那裡卻晦澀不明,看不清情緒。

月圓看見他,方才的恐慌才全部消解,她向前一步,邁出了門檻,撲進了他的懷裡。

不見他時的諸多想象,在觸碰到他溫熱的軀體時煙消雲散,她仰頭去看他眼睛裡的情緒,才看到他眼睛裡有類似悲憫的顏色。

小女孩不明所以,踮腳吻上去,唇碰唇的一霎那,她察覺出了他渾身的冷意。

“怎麼這麼冷?”她拿手捂上他的臉頰,輕輕摩挲著,“是豹子還是老虎?傷人了嗎?”

他深吸了一口氣,反握住她的手往裡進,月圓被他拉著,回頭見屋門還開著,忙說道,“門還沒關——”

“不用管,有人守著。”

他說著,將她拉進了室中,藥香接管了她被風吹冷的身體,使她略微放鬆了一些,見燕覆已經坐了下來,她尋思著去倒茶,卻被他叫住了。

“來我這裡。”

月圓覺得今晚的他很不一樣,橫豎自己也找不到茶壺,便也不折騰,衣袖甩一甩,就坐在了他的腿上,雙手環了上去,笑眼彎彎地低頭看他。

此時都半夜了,他分明可以回別業或是山房歇下,偏還要趕到鎮子上來尋她,不是想自己想的發狂,又是什麼?

想到他或許是拒絕了萬木春喝酒的邀請,回到別業去,見她不在,又去問冰桃,才知道自己的去處。

接著又來鎮子上找自己……

月圓被自己的想象感動了,一下子趴在了他的胸口,認真地去聽他的心跳。

跳的很快。

“你一定很想我。”她笑眯眯地說,親親他的嘴唇,“方才我睡的不踏實,半夜醒來了,不知怎的就覺得你會來……小啊嗚,你到底是有多離不開我啊?”

燕覆揉了揉她的發,回吻她,力度卻很重,分明是午間才分開的,可吻回來的力度卻像渴望很久。

他頭一次親的那麼用力,用力到月圓有些發懵,心髒像被柔軟的箭貫穿,不疼,卻有些苦澀。

也不知被親了多久他才移開,把她抱在懷裡,小女孩把下巴架在他的肩窩裡,眼神還懵著,紅暈從面頰一路紅至鼻尖、嘴唇、再到斜襟睡袍裡的那一片雪肌。

“我要走了,去上京。”他忽然在她的腦後說著,聲音悶悶的,壓抑著。

話音入了耳,好久好久才叫月圓反應過來,她還是懵懵的,從他的肩上抬起了頭,一雙黑瞳茫然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