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江家遭難 求也好,賣也好!把他換回來……

宮門久久未開。

月圓只覺後頸一片冰涼, 寒意來自鎏金獸環撞擊的聲音,來自朱漆宮門上的銅釘,來自宮門下方間隙裡的一線溶溶光。

一枝園的護院慢悠悠地逼近, 宮門裡忽然傳出來甲冑與刀劍碰撞的響動, 月圓心念一動,又牽住銅環,往宮門上撞去。

“皇宮重地, 何人驚擾。”

宮門裡傳來的聲音無情無緒, 因隔著厚重宮門的緣故, 像是從遙遠的雲端傳來。

月圓松開被銅釘硌出血印的手, 原本還有幾分成竹在胸, 此時已悉數化為不安。

“我是——”她猶豫了一下, 她是誰呢, 如何向裡面的人報上家門呢,怎麼說才能叫燕覆知道?

“我是六桂村的江月圓。”她說著, 聲音大起來,“我是江月圓!”

江月圓是誰呢, 對於燕覆來說, 她又是誰呢?

來不及想這些,江月圓看了看駐足在不遠處, 戲謔地看著自己和冰桃的那一群護院, 還是又拍了拍宮門。

宮門裡響起來一聲喝, 像天兵天將從天上砸下來的雷, 嚇得月圓不由自主地後退兩步,在冰桃的攙扶下勉強站住。

“東安門惟儲君行走,等閑不開,爾等快快散開, 否則重刑伺候!”

這句話傳出來之後,宮門內外都陷入了寂靜。

宮門下方縫隙裡透出來的一線暖光,漸漸地暗下去,她的心也重回黑暗。

“這可怎麼是好啊?圓姑娘。”打頭的護院不慌不忙,也因為身處宮門之下,不敢高聲,只慢慢地近前,低聲說著,“離了一枝園,誰還會把姑娘捧上天?老夫人說了,只要姑娘回去,既往不咎,否則她老人家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月圓再次回頭仰望,宮門依舊高大巍峨,像是南天之上那道不可逾越的天門,她無法從其中得到任何解救,甚至一絲慰藉都不可能。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她轉身面對一枝園的護院,把冰桃掩在了身後。

“把冰桃的娘送過來,放了她二人,我就跟你們回去。”

打頭的護院看了看姑娘身邊的冰桃,大約是同在一枝園為僕的緣故,倒是遲疑了一下。

“小的可做不了這個主,再者說了,冰桃姑娘的爹可是在給老爺辦差的,怎麼可能把冰桃的娘送出來?”

“你們方才也聽到了,東華門下不得喧嘩,若是你們用強,我索性吵嚷起來,叫裡頭的官兵把我斬了,你們莫非能逃得過?”

打頭護院聞言,倒是認真思索了一下,他是外院掌夜的護衛頭子,還是有一定的許可權,想了想吩咐身邊人回去通報。

“把姑娘的意思通稟給老夫人。快去。”

身邊人迅速往回奔,護院頭子也不急了,也不近前,只在原地站著。

冰桃知道自己若是被捉回去,必定是一個死字,娘親也會被牽連,卻全然沒想到姑娘竟會以自身為籌碼,換娘親與她的安全。

她想到這,已是熱淚盈眶,俯身下拜稱謝,卻一句感謝的話都說不出來。

畢竟她也意識到了,姑娘此番回去踏上的,也將是一條不歸路。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姑娘把她攙了起來,兩個人一起並肩坐在路邊的臺階上,膝蓋碰著膝蓋說話。

“你還記得六桂村村南口,那間我娘先前住的那個小木屋麼?如今是我在住,有個叫做玉孃的,留在了那裡,一時你娘過來了,你就帶著她出城,一路往村裡去,見到玉娘之後,把這一切同她分說,她自會有主意安排。”

月圓仔仔細細地交待著她,聲音壓的低低的,像夏夜的絮語,和軟著。

“這裡既不能出入了,我就失去了雪藕的訊息,不過蕭員外忠厚,應該會妥善安置她——也許送回了六桂村,一刻兒你回去,記得找她。我有個朋友叫萬木春,他是和鳳鎮巡檢司的弓兵,有一些能耐,萬事可仰仗他。”

她交待後事一樣地把瑣碎說給冰桃聽,心裡的失落越來越重,冰桃看出來了,撫了撫姑娘的手臂,以示安慰。

“姑娘先前既然脫身了,就不該再回來……”

是啊,也許燕覆就是因為她的擅自離去,才對她失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