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北苑名芳 他是求死,還是向生?……(第1/2頁)
章節報錯
第2章 北苑名芳 他是求死,還是向生?……
世界安靜,落雪都有了聲音。
大朵的雪花從九重高天墜落,跌入積起的深雪裡,日光一現,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月圓忍不住抬頭看雪,雪花密密,有幾朵落在她的眼睫上,眨一下,就消融了,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生出些感慨來:這世間很多人的命運像雪,無聲無息地,就墜落了。
茫茫飛雪裡,眼前人的眉眼晦暗不明,月圓只感受到刺骨的冰雪氣,抱緊懷裡的弓,弓弦卻有溫和煦潤之氣,像是才從燻著清神香的書齋取下來。
或許是彈棉花這個答案令人出乎意料,馬上人沉默了一兩息,調轉了馬頭。
“彈吧,做什麼都行。”
直到一人一馬的身影消失在雲丘雪嶺之間,月圓才回過神來,刺骨的冷漫卷全身,不由自主地發起了抖。
她哆哆嗦嗦地回頭看,竹籃和枯枝亂七八糟地散在遠處,三具屍體上落了一層薄雪,橫在她與籃子的路程之間。
沒有力氣再去撿了,月圓抱著弓,拖著冰冷的身子往村子的方向走,越走越累,眼前一黑,撲通栽倒在地上。
再醒來的時候,周遭已換了景象,暖烘烘的牆,一盞亮光如豆的燈,一張哭腫了的臉上,淚汪汪的一雙眼。
是雪藕守在她的身旁。
月圓的心定了下來,抬手輕輕摸了摸雪藕的頭,忽然又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
“我的弓呢?”
雪藕見姑娘醒來了,一陣開心,聽她問弓,忙來安她的心,“在堂屋掛著呢!原本那裡有幅村居山溪圖,我給揭了,掛把大弓多威風。”
“明兒天晴了,咱們彈棉花。”月圓安心了,有些小雀躍,“我記得我凍暈了,怎麼回來的?”
“正好遇上了葛嬸子,她同我一起把姑娘推回來的。”雪藕抹了把臉,嘆了一口氣說道,“奴婢把飯做好,抬頭一看,雪都把窗子堆滿了。趕緊出門找——”
月圓感同身受,想象一老一少在雪地裡艱難前行,少不得心生感激。
“葛家嬸子腿腳不好,家裡還有個姐兒挨凍受餓,還能來幫忙……”
“姑娘別感動,葛嬸子問我要了一碗兒米,回來的路上還想要我的耳環呢!”
“那你給了沒?”月圓好奇地問,見雪藕摸著碧璽耳環搖頭,也笑著說,“你這對嵌著珠子的碧璽耳釘,是那年我會彈《酒狂》的時候,娘親賞給你的,才不能給她。不過,官皮箱裡有一對兒金嵌珠的,可以送給她戴啊。”
“送送送,再送就成窮光蛋了。”雪藕不捨得地說著,“姚金玉來搶,趙管事來要,眼看著箱籠就空了……”
這兩年在鄉下過活,一枝園裡一分銀子不撥,就任著姑娘自生自滅,靠著變賣金銀首飾才勉強沒餓死,眼下,又要散財,不怪雪藕小氣。
“姚金玉那樣的惡人,都敢來搶,葛嬸子這樣的好人,卻得不到咱們的報答,……”
雪藕哪裡不知道其中的道理,道了句知道了,先服侍起來洗漱,又去給她端清粥小菜,嘴裡念念叨叨的。
“葛嬸子說離山溪不遠的地方,有幾具死人,嚇人巴拉——姑娘可見著了?”
何止見到啊,還差點成了槍下鬼。
月圓坐在桌前,小口喝著米粥,仔仔細細地把昨天的事說了一遍,直聽的雪藕臉色發白,一陣後怕。
“……若不是他,姑娘也不會遇上追兵,萬幸這人還有點良心,知道回來救姑娘,若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月圓想了想覺得是這個理,托腮想著說道:“他舍了一把弓給我,就算兩清了,等天晴了,咱們學著把被子彈起來,暖暖和和地過年。”
“彈棉匠的弓比這個可大太多了。”雪藕往牆上看去,那把黑亮的弓箭威風凜凜地掛在上面,給這老宅增添了幾分肅殺之氣,“姑娘,你說這把弓箭分明是他的防身武器,為什麼卻不要了呢?”
“可能不想活了吧?”月圓下意識地介面,卻在下一刻被自己說出的話嚇了一跳,停下了手裡的調羹,認認真真地在腦海裡,把昨天雪地上的事仔細回憶了一遍。
他騎馬路過的那一瞬,同月圓對視的那雙眼睛裡,碎星在流動,後來他折返來救她,鵝毛大雪遮住了眉眼,月圓卻能感受到他身上比冰雪還寒涼的氣息。
武器都不要了,不是求死,就是向生。
這裡是金陵,是舊都,他是途徑這裡,還是打算停留在這裡?
月圓胡思亂想著,雪藕早將臥房收拾好,在廊下看了看院子裡的雪,有些發愁,“雪倒是停了,溪水裡怕是結了冰,——葛家嬸子也不來叫我,我想著和她一起去山溪那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