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烈帶著褚黎一同前來,季修自然也在其中。

“司徒先生,請。”奉帝一見到司徒烈,忙側身讓出道。

他作為一國之君,喜怒哀樂不常顯現於面上,就連面對親生兒子的生死大事,也僅僅是語氣上急促了幾分。

“是,陛下。”生死攸關之際,司徒烈不再拘泥於虛禮,徑直上前替季安南把脈。

不消片刻,司徒烈遺憾地搖了搖頭:“五皇子已去,在下亦無能為力。”

他此話一出,殿內一時靜得落針可聞。

而後,容妃悲痛的哭聲響徹整座宮殿。

奉帝亦踉蹌了數步,眼睛在一瞬間紅了起來。

季青臨緊緊握住雙拳,眼中彌漫著複雜的情緒。

從進來就沒說過一句話的季修緊抿嘴唇,不知在想什麼。

滿室的宮人則在頃刻間嘩啦啦跪了一地。

直到季青臨等人暫且到昭陽殿西殿稍事休息,司徒烈才緩聲開口:“青王殿下,你的臉受傷了。”

其實他早就注意到了,只是方才那樣的場合不宜開口,才忍到了現在。

離開主殿時,他便讓褚黎去取些處理傷口的用品,想必此時也差不多該歸來了。

經司徒烈這麼一說,季青臨才後知後覺地感到臉頰有些刺痛。

他下意識地抬手要觸碰,卻被司徒烈緊張地握住手:“殿下莫碰,會留疤的。”

聞言,季青臨因五皇子之事而有些鬱結的心情有所緩和,不禁自嘲:“嚴格說來,我乃一介武將,臉上留點疤算什麼事?”

“我是醫師,現在只能聽我的。”司徒烈強勢道。

他說這話時,恰逢褚黎取了藥回來。

“往後七日要小心傷口不可碰水。”司徒烈一邊動作輕柔地替季青臨處理傷口,一邊說道。

“知道了,司徒。”季青臨好脾氣地答應道。

“飲食亦要清淡些,忌辛辣刺激性食物。”司徒烈又道。

“是,謹遵醫囑。”季青臨任憑司徒烈在自己臉上又是清洗又是貼藥膏的。

“還有——”司徒烈輕聲道,“青王要保持心情愉悅,利於傷口的癒合。”

他沒有直白地說“節哀”,而是換了種方式安慰季青臨。

再冷心冷情的人,接連失去兩個親兄弟,冰冷的心湖都會泛起漣漪,更何況是季青臨這樣重情重義之人。

季青臨又何嘗不知他的用意,心下一暖:“本王明白,謝過司徒先生。”

待昭陽殿重新恢複冷清,阿諾走進內殿,看著毫無生氣的季安南,嘴角浮現一絲冷笑。

早在大皇子遇害當日,他便開始慢慢展開毒殺五皇子的計劃。

他深知季安南會因為季遇的身亡而傷心欲絕,是以在五皇子將自己關在庖屋那日起,他便有意無意地在太監宮女之間散播五皇子因大皇子的離世而傷心過度,有輕生的跡象。

宮人之間對此事傳得有鼻子有眼的,加上阿諾的推波助瀾,很多事情變得水到渠成。

謠言傳得久了,假的自然也就變成真的了。

很快,闔宮上下皆知曉季安南為了大皇子將自己關了起來,幾日都不吃不喝,大有要一同去了的意思。

容妃為此急得日日守在昭陽殿,卻一次也不得見五皇子,更加為謠言增添了幾分可信度。

可憐的容妃,到死也不會知曉自己亦是推自己親生骨肉去死的助力之一。

自五皇子去完白王府回宮,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宮人們見了,對他不想活了的謠言更加深信不疑。

這一次,季安南不再將自己關在庖屋,而是一頭紮進書房,一遍遍臨摹著季遇所寫的字帖。

阿諾則靜靜地陪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