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不容易用凰毒換來與季修的一月相處時間,除了他,誰也別想動季修一根汗毛。

季修緩步行至二樓雅間,果真見到了熟人。

趙公公一見到季修,立即行了個大禮:“參見三殿下。”

在宮外待久了,季修反倒不習慣被人行如此大禮:“趙公公快快請起。”

趙公公來此是為了傳奉帝口諭,傳季修入宮覲見的。

勤於政務的奉帝終於在今日想起了自己“流落”在外險些遇刺身亡的三皇子。

季修感動得無以複加,倘若再晚幾天傳召他會更加感動。

被奉帝感動的季修很快隨著趙公公進宮,同行的還有阮相宜。

他作為奉帝為三皇子挑選的玩物,與季修同進同出並不足為奇。

阮相宜背上依舊揹著那把古樸沉重的琴,一襲獵獵紅衣隨風翻飛。

少年意氣風發,連風兒都為之讓路。

奉禾宮。

進了宮,阮相宜便與季修分道揚鑣。季修去了奉帝所在的明德殿,他則回了重華殿自己的住處。

時隔多日再回到這座偌大的金籠子,季修竟有種陌生的感覺。

明明殿宇還是那些殿宇,明明宮道還是那條宮道,甚至連太監宮女都沒有新面孔,可他就是覺得哪裡都變得不一樣了。

人沒變,景沒變,物沒變,變的是心。

他覺著自己那顆灰暗的心變亮了。

眼前的宮牆不再是灰色的,池邊的鴛鴦也不再是孤獨的。

他空落落的心被一抹紅色填得滿滿當當,他的心安處是阮相宜。

是以,面見奉帝的一剎那,連老皇帝都驚訝於兒子的變化,嘴上卻不滿道:“修兒,若是朕不傳這個口諭,你打算何時來見朕?”

季修笑呵呵的,一番話說得十分體貼:“兒臣這不是看父皇為國事操勞,不忍打擾嘛。您看您著趙公公前來尋兒臣,兒臣二話不說飯都沒吃便趕進宮來見父皇了……”

他刻意將“飯都沒吃”加重了語氣,還帶著一絲刻意的委屈。

奉帝這下更加確定自己的感覺沒有錯,他這個三皇子的確變了,且變化很大。

季修整個人變得生動起來變得有溫度了,這樣的變化是奉帝樂意見到的。

他已經失去了大皇子,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個孩子。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楚,他不想再體驗第二次。

季修能夠安然無恙地歸來,他已經滿心慶幸,哪裡還想得起來問罪,又見這個兒子出宮一趟,不僅臉色看起來紅潤有光澤,就連性子都變得活潑了些,當即就吩咐:“趙公公,準備午宴,朕要和三皇子一同用膳。”

趙公公恭敬道:“是,陛下。”

客棧被趙公公這麼大陣仗地去過一趟,季修自然是回去不得了,是以便正式搬回了重華殿。

至於蘇曉芙,宮規森嚴,不是說進就能進的,不得已只能留在宮外。

好在她武藝高強,所以季修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與奉帝一同用過午膳後,季修又與奉帝下了幾盤棋。

父子倆許久不曾對弈,幾局廝殺下來可謂是酣暢淋漓,好不痛快。

“修兒,日後可要常來與為父對弈幾局。”這裡只有父親與孩子,奉帝不再自稱“朕”。

季修撚起一顆白子,思索片刻方落下。他抬眸間瞧見奉帝兩鬢已有了斑白,一種陌生的感覺襲上心頭。

像是心疼,又像是嘆惋,繼而他感覺鼻頭一酸。

許久過後,他才聲音低低道:“孩兒答應父親,今後一定常來陪父親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