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季修沒有急於戲耍自己的這個大哥,而是懶洋洋地半倚在枝幹上,優哉遊哉地望著季遇,想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如大家所說,一坐便能坐一整天。

他坐在那裡幹什麼,什麼事情這麼有意思?

直到季修險些倚著樹幹睡著,季遇當真連屁股也沒挪一下。

這人都不需要出恭的嗎?

季修忍不住腹誹。

他終於忍不住從袖中拈出一顆小石子,然後對準季遇的後背,精準地彈中目標。

果真見那身影一頓,繼而手中狼毫也不再動作。

他回頭望了一眼身後,沒發現人影,臉上浮起狐疑之色,但最後也只能悻悻地重新坐正,再度握著狼毫揮墨。

他方坐正,季修又對準他的右肩彈去一顆小石子,這回的力道比上回的稍微加重了些。

季遇有些吃痛,皺著眉回頭望來。

那目光清澈溫和,心虛的季修下意識將身體往回縮,藏在葉片之中。

實際上,季遇什麼都沒看見。

見季遇又滿臉不解地回身,藏在綠葉間的季修忍不住得意地笑了笑。

好玩,這可比捉烏龜好玩多了。

他便這樣坐在樹幹間和季遇玩起了捉迷藏,一不留神,時間便到了傍晚。

遠遠望著季遇那板正的身姿,季修仍覺意猶未盡。

不知大皇兄何時才願意離開那張凳子,他屁股不疼嗎?

想到這裡,季修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屁股都快坐麻了,一動便感覺大腿根彷彿有無數螞蟻在爬。

他坐在樹幹上伸伸腿,又轉動了兩下脖子,等感覺舒服了才動作靈活地下了樹,悄悄回到重華殿。

第二日,他又偷偷逃學,溜到了大樹上,繼續昨日的遊戲。

這次,他不滿於扔石子的小打小鬧,直接拿了彈弓。

最開始,季修拉弓、射出,目標是季遇身旁的物件,有時是桌案,有時是椅子腿,有時是鎮尺,最過分的也不過是打在他的腳邊。

但隨著興致的上升,季修越來越不滿足於這些無用的動作。頑劣的心一起,待季遇又一次回頭之際,他直直地將彈弓瞄準了季遇的額頭。

咻——

命中目標。

季遇吃痛地捂住額頭,整個人甚至朝後仰了仰,緊接著,他感覺自己摸到了一片濕潤。

他的額頭流血了。

季修自然也看到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後,他瞬間便慌了。

也就是這麼一慌,動作幅度變大的同時整個上半身也暴露在季遇的視線當中。

季遇的目光落在少年緊握著的彈弓之上,嘴唇動了動,卻什麼都沒說。

恰逢宮人進來給季遇送水果糕點,見他血流不止的額頭時,嚇得雙膝發軟:“大皇子,您怎麼受傷了?來人啊,快叫太醫!”

而季修愣怔過後,灰溜溜地下了樹。

在回寢殿的途中,他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遍都沒有回到重華殿,反而越發覺得內心難安,於是當即掉轉腳步,原路返回。

做錯了事就要敢於承擔後果,方為男子漢大丈夫。

這是父皇告訴他的。

等他來到書室,奉帝和柳皇後均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