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八章 山橫晚北狄分號

次日上朝的時候,眾臣見攣鞮經雲遲遲不提玉璽一事,有人按捺不住,便站出來問道:“二皇子,昨日臣等的府邸都收到了一封信,上書三皇子攣鞮貞元已經回到北狄,且手持玉璽,不知二皇子是否知曉此事?”

攣鞮經雲暗罵攣鞮貞元的速度倒是快,他把自己回到皇城的事弄得滿朝文武都知道,如此一來自己就不好再殺他了。

他心裡想的陰毒,面上倒是裝的和氣:“此事我也知曉,三皇弟在外奔波了數月,其中艱辛我等無法體會,如今他回來了,我身為皇兄,自是替他高興。只不過……這玉璽一事是真是假還有待驗證,諸位大可不必這般急切。”

聽這話的意思,二皇子不像是想把人迎回來啊。

“如何能不著急!玉璽消失了數月,可汗也一直不露面,如今朝局剛剛穩定下來,國中上下正是百廢待興之時,急需有人出來主持朝政,不管玉璽的訊息是真是假,請三皇子回宮一問便知,若玉璽真的在他手上,那……”

“那怎麼樣?”攣鞮經雲突然打斷對方的話,並故意歪曲對方的意思,不懷好意的問:“如果他手上有玉璽,你就要擁立攣鞮貞元為王麼?”

“你……”方才說話的官員萬萬沒想到,攣鞮經雲居然這般冤枉人:“二皇子,你不要誣蔑臣,臣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攣鞮經雲咄咄逼人,絲毫不給對方解釋的機會:“如今父汗重病在身,不能料理前朝之事,你身為臣子不想著尋覓良方替父皇分憂,反倒是惦記著投效新君,如此不忠不義,是不是嫌日子過的太舒坦了!”

“你……你這是欲加之罪!臣不過就玉璽的訊息問了一句而已,並無其它意思,二皇子何必大做文章!”那官員激動的臉色通紅,怒目圓睜的斥責道:“臣等已經數月不曾見到可汗,二皇子說可汗身染重病,卻為何連探視都不讓,這其中真相到底如何,怕是隻有二皇子自己知道!臣今日問這話,不過是擔心有不軌之徒竊據朝柄罷了!二皇子若問心無愧,為何不迎三皇子入城、請玉璽回朝!”

這話說得太直白了,明晃晃的質疑攣鞮經雲囚禁了攣鞮宗興,殿內其他人聽到後不禁為這位大人憂心起來,畢竟攣鞮經雲曾下令弒殺了其他幾個皇子,其心狠手辣的性子,至今都讓朝中一些官員道路以目。

果不其然,攣鞮經雲聽到這話以後,眼神霎時變得陰鷙起來:“大人這意思,是暗指我是那竊據朝柄的不軌之徒了?”

畢竟還是忌憚攣鞮經雲的狠戾手段,那位朝臣雖然激憤,卻也知進退,不會挑這個時候跟他硬碰硬,語氣便弱了幾分:“臣……臣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可汗許久沒有露面,可朝中大事還需可汗決斷,我等身為人臣,自然擔心可汗的情況。”

攣鞮經雲意味不明的看著他,直盯得人脊背生寒。那官員嚇得無意識後退了一步,正當琢磨不透對方的心思的時候,卻聽攣鞮經雲忽的笑了,那笑聲很是詭異,聽著便有毛骨悚然之感。

只聽他輕巧的說道:“大人果然是公忠體國,我心甚慰啊,你既然擔心父汗的情況,那父汗的藥引中還差一味心頭血,不若就由大人來獻吧,就當是為父汗的病盡一點綿薄之力了。”

什麼?!此言一出,百官嘩然——心頭血!哪有用這當藥引子的!這不分明是要殺人洩憤麼!

而那位官員自然也是嚇得面無血色,他實在沒料到攣鞮經雲在朝堂之上就敢大開殺戒,悲憤之下連聲音都在發抖:“你……你目無王法!魏闕之上豈能容你這般暴戾恣睢!怎能憑借心情便隨意處置朝中官員!”

攣鞮經雲“呵”的一聲笑了:“你說得對,這是眾官員上朝的地方,在這取你的血確實不合適。”他大聲喚道:“來人!把他拖下去吊在外頭,從心前剖開一個小口,直到接滿一壇血後再將他放下來!”

他這話音一落,對方竟嚇得直接跌倒在地,雙目茫然無神,像是嚇丟了三魂七魄一樣。

“不可!不可啊……”眾人嚇得低聲議論,有人看不下去,便出聲阻止這兇暴行徑:“這樣下去會死人的!二皇子,他不過是一時失言而已,何至於落得如此下場,還請饒他一命吧!”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是啊。”“還請二皇子收回成命。”

攣鞮經雲卻不肯聽他們的:“諸位大人方才也聽見了,是他自己口口聲聲說擔心父汗的身體,既如此,我自然要成全他這忠孝之名。”他的目光乜過眾人,冷冰冰的說:“誰若是看不下去,可以來替他,我絕不攔著。”

此言一出,大殿上霎時沒了聲音,所有人都噤若寒蟬,生怕自己無緣無故的就成了替死鬼。

攣鞮經雲見狀嗤笑一聲:“沒有麼?”他嘆了口氣,狀似惋惜的說:“可惜了,原來我北狄官員中,就這麼一個忠臣。你放心,”他收回目光低下頭,看著適才那官員:“你今日之壯舉,我一定會讓人記在史書上,待到百年之後,他們這群貪生怕死之徒沒人會記得,倒是你,說不定有人會稱頌一二的。”

說罷便喚道:“來人,把他架出去!”

那位朝臣已經嚇的不會說話了,立即有侍衛上前架起他兩只胳膊將人拖了出去。

殿內一片死寂,除了攣鞮經雲之外,其他人都是戰戰兢兢的模樣,只有他自己神色輕松,甚至頗有閑情逸緻似的等著什麼。

“啊——”突然,從殿外傳來一聲悽慘的嘶吼,那聲音像是一根根鋼針,穿過空氣直接釘進了每個人的頭皮裡,讓他們生出一種兔死狐悲的悽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