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擎霜一如往常那般謙和有禮:“自然,本王定當知無不言,兩位大人盡管問便是。”

郭唯空見識過這位睿王在朝堂之上舌戰群儒的情形,當時他不卑不亢,引經據典的樣子,著實驚豔,兩人雖各為其主,但郭唯空不免對他這種績學之士生出幾分賞識之意。因而問話的時候,便收起了平日審問疑犯時,那般聲色俱厲的模樣。

他問:“睿王殿下與我朝大皇子一同入京,途徑興水縣時,在驛館遭刺客行刺,據大皇子所言,他聽說這些刺客,是貴國廢康王梅隱霜派來的,而對方的目的,是想要刺殺閣下?”

梅擎霜道:“大人說笑了,若是梅隱霜派來的人,貴國陛下怎會下令讓刑部徹查此案,可見此案的幕後主使,與貴國有千絲萬縷的關系。還有一點,應是大皇子誤會了,那群刺客想要殺的人不是本王,而是大皇子。”

兩位大人自然知道這群刺客不是晟國人,之所以這麼問,一是想核對他二人的證詞,二是想了解更多細節。但梅擎霜與蘭松野所言出入太大,郭唯空與劉君清按下內心疑惑不表,前者又問:“大皇子說,當晚你們遇刺,有部分刺客被制伏,還有半數的刺客逃走,然睿王卻並未派人前去追拿,卻是為何?”

梅擎霜如實相告:“噢,本王故意放他們走的。”

郭唯空與劉君清看著梅擎霜,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梅擎霜便道:“不知大皇子有沒有同兩位說過,我們這一路前來,遇到的行刺不止一次,本王素來不與人結仇,而大皇子身為天潢貴胄,在自己國境內竟也屢次遇險,因此本王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誰欲置我二人於死地。”

他看向巡案禦史劉君清:“劉大人能從興水縣一路查到昭京,估計就與本王放走的刺客有莫大的關系。”

劉君清看向郭唯空,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郭唯空又問:“那睿王是如何斷定,那些刺客不是晟國人,而是昭國人的?”

梅擎霜看著他二人高深莫測的一笑,輕巧道:“本王嚴刑逼供,問出來的。”

這睿王倒真是直言不諱,連此等事都毫無遮攔的說了出來,劉君清皺了皺眉:“那睿王殿下可逼問出了背後幕後主使?”

梅擎霜頗為遺憾的嘆了口氣:“不曾,那些刺客受制於人,不背叛他們身後的主子,只承認了他們是昭國人。”

果然這案子沒那麼容易破。

郭唯空心下一沉:“那除了驛館行刺之外,別的幾次險情,睿王可曾發現其它有關刺客身份的蛛絲馬跡?”

梅擎霜回憶了片刻,而後歉聲道:“抱歉,時隔月餘,當日的一些情形,記不太清了。”

郭唯空:“好,有勞睿王了,若閣下還能想起別的什麼事,盡管差人來刑部告知本官即可。”

梅擎霜點了點頭,隨和道:“自然。”

兩人離開刑部,郭唯空和劉君清便開始分析起這件案子到目前為止查到的線索。

這案子看似簡單,可越查,卻有越多的疑點浮出水面。

藏匿於城中的那些刺客去哪兒了?

大皇子說他在回京路上向京中傳了書信,可滿朝文武卻沒有一人知道他返京的事,是大皇子在撒謊,還是有人將信給攔截了?

太子率領禁軍趕到興水縣驛館的時候,刺客並未逃遠,太子為何不派人捉拿?

大皇子與睿王一路上遭遇數次刺殺,其背後主使都是同一人麼?還是不同人為之?

兩人思來想去,劉君清說:“郭大人,這樁案子事涉三人,如今你我只問了兩人,剩下的……”

郭唯空看著他,神色複雜:“劉大人是說太子殿下?”

劉君清點了點頭。

郭唯空有些為難。太子不過是奉皇命前去迎大皇子回朝而已,看起來與此案毫無關系,可他對於疑犯的態度實在有些耐人尋味,且依著蘭鶴詩那個乖戾的性子,只怕不肯如實相告。

兩人在朝中並不結黨,可太子近幾年隱隱有竊據朝柄之意,使得現在的朝堂風氣不比前幾年清明,因此就算他二人不忌憚太子權勢,但有些事,能少招惹還是少招惹。

郭唯空沉思了片刻,而後道:“太子那邊暫且先放一放,當日除了他們三人之外,還有十幾名禁軍也在場,我們何不去問問隨行前往的禁軍?”

禁軍效忠陛下,不會偏私於任何一方,從他們嘴裡問出來的證詞,或許更真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