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 質問(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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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鶴詩忍住責罵他的沖動,以探究的眼神看著他:“梅擎霜心機深沉,行事定然也不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此事你怎麼會知曉?”
蘭松野吞吞吐吐的,像是沒臉說卻又不得不說的樣子:“我……我去狎妓……恰好遇見了梅擎霜的手下,他們喝醉了酒口無遮攔說出來,被我聽見了。”
蘭鶴詩又質問:“那契據是怎麼回事!”
蘭松野羞於開口似的:“我……確實是我寫的。”
“孤知道是你寫的!”蘭鶴詩每次與他說不了兩句話就要動怒,一是因為嫌惡,二是因為蘭松野說話支支吾吾的說不全,只會浪費他的口舌:“孤是問,契據跟這件事有沒有關聯!”
蘭松野使勁點了點頭:“有!有的!當日我欠了二十萬兩的賭債,實在是沒錢了,賭坊的博頭就要讓人砍我一隻手,我也是情急之下為了自保,才說我認識當朝睿王,後來那賭坊的人便拿著我的一封信去睿王府上問詢,我在那信上只提及了五千將士幾個字,果然就引起他的忌憚。”
“後來……後來是梅擎霜幫我還了那二十萬兩的欠銀,卻又……又為了制衡我,不讓我洩露此事,所以逼我寫下了那張契據。”
原來如此,蘭鶴詩在心中思量:蘭松野身為昭國質子,若是無緣無故死在晟京,定會挑起兩國幹戈,所以梅擎霜才沒有動手。
但他與北狄合謀在前,與之聯手戕害國中將士在後,這兩項畢竟是掉腦袋的罪名,就算蘭松野回了昭京,他也擔心此事會東窗事發,因此梅擎霜這才大費周章的隨他一起來到昭京,為的就是要滅口,好讓自己高枕無憂!
蘭鶴詩沉思片刻,又問:“他既然與北狄人聯手,那對方的身份你可知道?”
蘭松野搖了搖頭:“此事我也只聽了個大概,當日他那手下喝的醉醺醺的,說話也說不全,我不過是連蒙帶猜這才歪打正著。”
蘭鶴詩看他神色不像作偽,心中已經信了七八分:“這事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知道?”
“這我哪知道啊,”蘭松野說的理所當然:“別人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我啊。”
諒他也沒那個腦子說謊,蘭鶴詩乜了他一眼:“孤知道了,你若再想起來什麼重要的事情,就往牆外懸一隻燈籠,孤自會派人過來。”說罷就要起身離開。
蘭松野急忙拽住他的胳膊:“誒——等等!”
蘭鶴詩低頭看了一眼他那隻剛吃過東西的手,上面的油漬全都蹭到了自己衣服上!他心頭火起,煩躁的甩開蘭松野的手,沒好氣道:“還有什麼事!”
蘭松野說的很是誠懇:“太子,你能不能幫我在父皇面前說項兩句,我……我好歹是你皇兄,早一日解除我的禁足,我也好早一日重返朝堂,幫襯你一二不是。”
蘭鶴詩聽完這話都愣了一瞬,他微微睜大了眼睛看著蘭松野,少傾後,直接毫不遮掩的笑出了聲來。
蘭松野不知他在笑什麼,但也跟著幹笑了兩聲。
蘭鶴詩笑了好半晌才停下,似乎再笑一會兒就要笑出眼淚了,他指著蘭松野,氣息還有幾分不穩:“皇兄啊皇兄,你可真是大言不慚啊。幫襯孤?就憑你?哈哈哈哈哈哈……這話你是如何能說得出口的?那些治世經略你讀過多少?聖人教誨你又明白幾分?”
他盛氣淩人道:“何謂‘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1又何謂‘得其民,斯得天下矣’?2你在府裡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這朝堂之事和天下百姓若是指望你去匡扶治理,那我昭國都不知道改朝換代多少年歲了!”
蘭松野面露幾分愧色:“是,皇兄知道,在背書這一塊我不如你,可……”
“你樁樁件件都不如我!”蘭鶴詩不知怎麼了,彷彿突然被激怒了一樣:“我尊你為皇兄是因為你確確實實早生我幾日,朝臣願意尊你為大皇子是因為尊卑有別!否則就憑你這不學無術的樣子,你以為你在朝中能有立錐之地麼!”
他越說越激動:“現在朝中所有官員都在為你欠銀一事出謀劃策,你若早有此心,在晟京的時候就該時刻約束自己,而不是太阿倒持,等人家追債追到父皇面前了,才說出如此可笑的話!”
蘭松野被他罵的抬不起頭,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十分勉強的笑意,也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總之十分不自然的擠出三個字:“……知道了。”
蘭鶴詩看著他這般窩囊模樣就心生煩躁,今日罵也罵了,再留下去也沒必要,於是便輕蔑的笑了一聲,轉身帶著東宮的人離開了。
待蘭鶴詩離開後,早就趁人不注意抱著三公裡離開的樓東月重新現身,忍著火氣道:“太子這樣說話也太過分了!他眼裡哪有一絲兄友弟恭的規矩!”
蘭松野反倒不將蘭鶴詩之言放在心上,而是悠悠道:“不怪他,畢竟在他眼裡,我就是個不學無術的廢物,還使朝廷欠了二十萬的債,他今日沒舉著刀來砍我,就算是大度了。”
樓東月卻為他感到不平:“主子,您收斂鋒芒這麼些年,除了我們幾個之外,沒有人真的清楚您的能力,您在朝中除了南將軍之外,一個擁躉也沒有,反倒是太子的鈎黨遍佈朝堂,若真到太子失勢那天,他們會不會聯起手來對您不利?”
蘭松野才不在乎,他躺回小塌上,日頭曬的上面有點兒燙,蘭松野嫌熱皺了皺眉,卻沒再挪動,他眯起眼睛,一副十分愜意的樣子:“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3,蘭鶴詩要結黨就由他去,反正等他不再是國之儲君的那一天,他的那些爪牙,我也不會對他們客氣的。”
如今蘭鶴詩在朝中一手遮天,沒有投效太子的朝臣,才是蘭松野以後真正能用的人。因此蘭松野並不擔心朝中沒有擁躉,因為他將來要重用的,是要以民為本、以國為本的骨鯁之臣,而不是慣會騎牆、善於鑽營的小人。換言之,蘭鶴詩這些年拉攏朝臣,反倒是為他篩除了那些幸佞,為他省去了逐個甄辨的功夫。
蘭松野抬手遮了遮太陽,輕聲說了句:“就快了,他張狂不了幾天了。”
樓東月知他有駕馭全域性之能,便不再說些憂慮的話徒添喪氣。他見蘭松野又要睡著似的,便想抱著三公裡悄悄退出去,只是剛走了沒兩步,就聽蘭松野突然道:“等等。”
樓東月停下問道:“主子還有吩咐?”
蘭松野道:“去廚房看看我的午飯做好了沒有,小燕也不知道上哪去了,我到現在只吃了幾口果子,胃裡還空著呢。”
樓東月聽罷頗有幾分無奈,他腹誹道:您這心可真大,這時候還忘不了吃,感情我方才那一番擔憂,都是多管閑事。他輕嘆了一口氣:“好。”隨後便抱著三公裡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