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國人?”先前那抱怨的漢子問道:“查他們做什麼?”

“好像是那昭國質子受了重傷,朝廷怕他們傳信回去,這才在城門加強巡防的。”

那漢子道:“我們又不是昭國人,將照身貼出示給他看不就得了!”

“這就是你不懂了,”對方解釋說:“照身貼要查驗,隨身行李也要搜查,誰知道那昭國人會不會偽造咱們晟國的身份。”

那漢子嘆了口氣,不滿道:“真麻煩,我這還等著出城送貨呢。這麼一弄,又不知道要耽擱多長時間。”

另一人便笑他:“嗐,急也急不得啊,更何況這也耽誤不了多長時間,兄臺耐心點,慢慢等就是,我瞧你送的又不是吃食,多這一時片刻的,又壞不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啊……”身後的兩人聊起來便止不住,你一句我一句,倒越來越熱絡,可杜迎舟聽了之後,心裡卻越發緊張起來。

如果出城還要搜身的話,那常安錦贈予自己的這只金釵……可要如何瞞得過去?

這樣式一看就是宮中之物,卻被自己一個小小的官差帶在身上,豈不惹人生疑?但若不將此信物一起帶出城去,到了梅隱霜的流放之地,又怕他對自己處處提防,不肯收留,這要如何是好?

如何才能躲過守城將士的搜查,便成了眼下最棘手的難題。

正當杜迎舟愁苦的時候,就聽到了身後兩人交談的話:“看閣下這裝扮,是華彩樓的吧?”

“呦,”先前的漢子見他一眼便瞧出了自己的身份,遂笑道:“兄臺有眼力啊,我正是華彩堂的夥計,有城外的客人提前兩個月定了我們的金銀首飾,一整套的頭面呢,就為著自己家的姑娘出嫁用,這不,店裡的師傅仔細打磨了兩個月,保管那姑娘戴上之後貴氣逼人!”

對方很是豔羨:“早就聽聞華彩樓的師傅手藝精細,還曾為宮裡的貴人打造過首飾,如今遇見兄弟也是我的造化,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能不能開啟讓在下一飽眼福?”

“不行不行,”那送貨的漢子看著是個不拘小節的,但在關鍵的事上倒也極為仔細,他聽罷直接拒絕:“不是我吝嗇,捨不得你看,只是此處人多眼雜的,這麼貴重的東西萬一少了一兩件,我可賠不起!”

對方卻道:“兄弟說笑了,前頭就是官差,誰敢光天化日之下當街打劫,尋死也沒有這麼個尋法的,而且不瞞你說,我家中也有個小女兒,雖然還未到出嫁的年齡,但早就打算著為她攢下一套頭面,就等著尋那手藝好的工匠師傅了,華彩樓的東西我只聽過,卻因著價高,未曾親自去貴店瞧過,若是在此看後,能叫我滿意,為你們促成一樁生意,豈不是你的功勞?”

這話卻是說到那漢子心坎兒裡去了,若真能為東家攬來一樁生意,自己可是有好處的!他遲疑再三,對對方說道:“好,但是此處不太方便,謹慎起見,咱們換個地方如何?”

對方抬頭看了看前面的隊伍,估計還有段時間才能輪到他們,便欣然點頭:“好,咱們換個僻靜處。”

杜迎舟將他們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華彩樓的師傅打造的一整套首飾頭面?

華彩樓確實為宮裡的貴人打造過首飾,若是這夥計送這麼一套首飾出城,倒是沒什麼可疑之處,但自己揣著一根金釵出城則極易引起懷疑,如果能將釵子藏於其中……

眼下別無他計,杜迎舟心念電轉之間,便下定了決心,遂對他二人打了個招呼:“兩位,恕在下冒昧了,閣下若不介意,可否讓我跟著上前一觀?”

華彩樓的那人有些戒心,聞言警惕道:“你這人,怎麼好偷聽我們說話!”

杜迎舟笑道:“並非我有意偷聽,我就站在兩位兄弟身前,此處又沒個遮掩,我便是不想聽見也難啊。”

那漢子卻不放心:“怎麼?你家中也有女兒待嫁?”說罷他打量了杜迎舟一眼,狐疑道:“你這年紀,可不像有那麼大孩子的人。”

杜迎舟便找了個藉口:“這位兄臺好眼力,在下還未婚配,但是卻有心儀的姑娘,下個月便是她的生辰,我正想送她件禮物呢。”

說罷見對方仍是一臉的戒備,便知他仍懷疑自己的用意,於是杜迎舟將自己的腰牌亮給他看:“兄臺莫怕,我不是歹人,我在宗正寺當差,今日是有事要出城,才在此等候的。”

對方一聽他是宗正寺的,這才轉嗔為喜,笑道:“官爺早說啊,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冒犯,多有冒犯。”

杜迎舟擺了擺手,三人遂一起拐到一個小巷子裡去看那首飾。

杜迎舟倒是好奇:“既是這麼貴重的東西,華彩堂怎的只讓閣下一人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