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管太監輕聲提醒了一句:“陛下,幾位大人都進來了。”

晟帝“嗯”了一聲,頭也沒抬的問道:“昨日的案子,審問的怎麼樣了?”

晟帝沒有直接問某一個人,於是三位老臣便有幾分猶豫,但見梅擎霜在一旁低眉斂目,一點兒也沒有要開口的樣子,柳文海這才上前一步,揖禮道:“啟稟陛下,臣等昨日已經提審過安王和康王,已查實,安王確實曾經授意手下毒殺唐秉,盜鑄一事還有待詳查,另外……”

晟帝見他猶疑不敢言,便說道:“還查出什麼,愛卿直說便是,不必藏著掖著。”

柳文海恭謹道:“是。還查到安王借賭坊之便,盤剝百姓。如若那些嗜賭之人還不起賭債,賭坊便會勒令他們用田契地契抵債,甚至會強行將它們家中子女賣作孌童和瘦馬,送入朝中某些貪官汙吏的府邸用以收買,以行結黨之實,更有甚者……會斷其手腳,藉此抵債。”

他話音剛落,便見晟帝將奏疏在禦案上一摔,酷寒道:“豈有此理!”

四人見晟帝龍顏大怒,皆垂首不語。

殿內沉默了半晌,晟帝忍著怒意又問:“康王呢?”

禦史中丞秦大人回話:“啟稟陛下,康王承認自己昨日矯詔之罪,但對於前日為何與皇後離開常國公府,康王仍舊是昨日在朝堂之上的那番說辭。”

晟帝聽聞後沉聲道:“你們只管審問他二人便是,皇後這邊,朕自會安排人問詢。”

四人道:“是。”

晟帝又問了一些別的案情,期間皆是三司的三位老臣在奏對,梅擎霜很少發言,晟帝見狀有些不滿:“霜兒。”

梅擎霜恭順道:“兒臣在。”

晟帝不悅:“朕讓你協助三司審案,為何自入殿之後卻一言不發?你到底有沒有將朕的命令放在心上!”

梅擎霜:“父皇息怒,父皇的吩咐兒臣自當重視,只是審案一事,兒臣不如三位大人精通,生怕行事不當出了差錯,故兒此案在審理時,還是以三位大人的意見為主,兒臣多是在旁觀摩學習。”

晟帝聞言,說不上是失望還是什麼,喜怒難猜的說了句:“你若是將心思分一點放在朕交予你的差事上,也不至於在朝中毫無聲望。”

大理寺卿章大人見狀,本想為梅擎霜解釋一句,可剛要張嘴,便聽梅擎霜搶先道:“是兒臣愚笨,兒臣謹記父皇教誨。”

晟帝嘆了口氣,煩躁道:“都回去吧。”

四人又行了一禮,方才退出殿去。

待四人離開後,晟帝嘆道:“小五如此不成器,朕的諸多皇子之中,難道竟挑不出一個的德才兼備的人來繼承大統麼?”

他這話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排解愁緒,身邊的總管太監孫公公聽見後笑道:“陛下這是隻緣身在此山中,依老奴所見,可未必如此。”

晟帝奇怪的瞥了他一眼:“嗯?怎麼說?”

孫公公笑呵呵的在一旁整理那些奏疏:“陛下贖罪,老奴不敢妄言。”

晟帝:“明明已經說了一半,如今卻又不敢妄言,你倒是會討巧。說便是,朕恕你無罪。”

孫公公樂道:“是。老奴方才出去請五皇子幾位進來的時候,聽見五皇子對三司的三位大人說,過會兒向陛下回稟案情的時候,讓三位大人不要提他的功勞。”

晟帝眉毛一挑:“為何?”

“五皇子說,安王和康王的案子,事關朝堂社稷,但也屬兄弟鬩牆,他不能拿兄長的罪過向陛下邀功請賞。”

晟帝愣了一瞬,而後疑道:“霜兒真是這樣說的?”

孫公公樂呵呵道:“陛下,這話不是五皇子說的,還能是老奴編的不成,老奴什麼德行陛下最清楚,一個字都識不全的奴婢,哪能說得出來這樣的話。”

晟帝品了品梅擎霜的話,而後沉吟道:“霜兒心性純良,這話,確實像他說的。”

孫公公聞言偷偷笑了一聲。

晟帝看了他一眼:“你又笑什麼?”

孫公公道:“老奴笑陛下,常言道虎父無犬子,陛下英明神武,五皇子自然也差不了,如今怎麼還懷疑起自家兒子來了。”

晟帝哼笑了一聲:“大膽奴婢,你倒是看得比朕還明白。”

孫公公語重心長道:“老奴雖然沒跟五皇子打過交道,但伺候陛下已有幾十年了,五皇子打小在您膝下長起來的,陛下言傳身教數年,五皇子又聰穎好學,自然將陛下的仁善心腸學了個六七分,是以能說出那番話,倒也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