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皓星道:“噢,那是我們家公子和小姐,今日趁老爺不在偷偷溜出府,我二人是護衛,自然要保證他兩人的安全,”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定銀子掩在袖中遞給那小廝:“煩請小哥行個方便,將我們兩人安排在他們隔壁的房間即可。”

今日平白無故的賺了兩個月的工錢,小廝自然不會拒絕,樂呵呵道:“兩位客官請隨我來。”

說罷就帶他們上樓去了。

梅枕霜一邊走一邊注意著四周,曲皓行則囑咐那小廝道:“若要有人問起,還請小哥不要說我二人來過。我們家少爺好面子,若是被他知道我們一路跟在身後護著,怕是不會高興。”

“您放心,小人懂規矩。”說話間就到了,小廝將他二人帶到一間空房內,又指了指隔壁,示意旁邊就是方才那兩位客人所在的屋子,隨後輕手輕腳的退出去了。

待小廝下樓後,便如平常一樣,若無其事的拿起茶壺給每個桌的客人添水,等走到窗邊一個角落之時,對那桌上的客人低語了一聲:“妥了。”

“嗯。”那客人放下銀兩,轉身離開了。

只見這人走出酒樓之後,徑直走到了對面的山橫晚,恰逢寒漪瑾在大堂內忙碌,見一個頭戴鬥笠的客人進來了,便迎上前去,笑吟吟的問道:“客官吃酒麼?”

那人回道:“聽曲兒。”

常安錦便將人帶到樓上去,一推門,就見裡頭已經坐著三個人了。

江吟時摘下鬥笠,對蘭松野道:“公子蘭,安王已經過去了。”

蘭松野懶洋洋的“嗯”了一聲:“等著吧,先讓他們聊一會兒。”

寒漪瑾覺得此人簡直神機妙算,十分佩服的問道:“你怎麼會知道梅隱霜會將攣鞮貞元安排在對面的酒樓?”城內的酒樓若幹,然梅擎霜安插了人手的卻不多,要想確保萬無一失的將梅枕霜引到梅隱霜隔壁窺聽,就得有人從中接應才是。

蘭松野斜倚在憑幾上,一手擱在膝間,一手輕輕敲擊著桌面:“常安錦從國公府偷偷溜出來,時間並不寬裕,因此梅隱霜只能選這附近的酒樓。而越是魚龍混雜的地方,越不會給旁人留下印象,如此篩選過後,國公府附近生意繁華的酒樓,不過五處而已。”

常安錦想了想:“這五座酒樓裡,還有三家沒有殿下的人呢,你怎麼確保梅隱霜不會將攣鞮貞元藏在另外三家?”

蘭松野狡獪的一笑:“不會,因為你們殿下有錢,提前幾日安排人將其餘三家酒樓全都包下了。”

寒漪瑾和江吟時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但寒漪瑾還是有幾分擔心:“可是,當著梅隱霜的面兒,常安錦會將當年的一些事情說漏嘴麼?”

江吟時也一樣有此疑惑。

蘭松野意味深長道:“她不會說漏嘴,但是她會讓攣鞮貞元說漏嘴。”

兩人相視一眼,皆不知道這蘭松野到底打的什麼算盤。

對面酒樓內,常安錦摘下帷帽,毫不避諱的在攣鞮貞元面前以真面目示人,梅隱霜本就不明白為何她非要冒險來見這個九方貞元,如今又見她絲毫不顧忌,便更加驚愕了:“母後,您……”

常安錦倒十分的從容:“無妨,他認得我。”

攣鞮貞元見她親自來見自己,內心震愕難言,“姨母”二字險些就要脫口而出,話到嘴邊卻還是硬生生止住了,他面具下的唇顫抖了兩下,終究只是喚道:“皇後娘娘。”

這聲皇後娘娘隔了十幾年的光陰,顯得生分又冷漠,常安錦心中酸澀無比,她長舒一口氣,柔聲問道:“你來晟京做什麼?”

攣鞮貞元看了一眼梅隱霜,似有幾分忌憚,常安錦見狀對梅隱霜吩咐道:“你先出去等著。”

梅隱霜實在不解:“母後?”

常安錦此刻的時間不寬裕,故而沒什麼耐心,態度冷硬道:“快去!”

梅隱霜不敢違逆她的意思,只能不情不願的推門走出去了。

他那邊剛一出去,曲皓星就合上門縫,對梅枕霜道:“殿下,不知常皇後和攣鞮貞元在密談些什麼,竟將康王殿下趕出來了。”

“有意思,”梅枕霜的笑意裡帶著一絲狠戾的猙獰:“自己親兒子都能趕出來,常安錦真是有本事。”

隔壁房間的聲音極小,常安錦為人又謹慎,故而他們兩人在這邊聽得不是十分清楚,只能隱隱約約的聽見一些隻字片語,而後從中推測。

攣鞮貞元道:“眼下北狄皇室內部同室操戈,侄兒無能奪權,這才率親兵逃出,想要從外借兵殺回去。”

常安錦看他衣衫磨的不成樣子,想必來晟京的這些日子過的十分不易,便嘆了口氣:“此事沒有那麼容易,本宮雖身在後宮不得幹政,卻也對北狄之事略有耳聞,眼下昭國定然在等著你們互相殘殺過後,伺機出兵,至於陛下……”常安錦頓了頓,眼神晦暗不明,沒有再繼續往下說。

他不說攣鞮貞元也清楚,同為帝王,昭國什麼心思,晟國自然也什麼心思。

房間內沉默了須臾,常安錦突然想起什麼,又開口問道:“你是如何做到用圖讖暗中與我聯系的?”

雖然攣鞮貞元帶著面具,但常安錦還是明顯感覺他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有幾分凝滯:“什麼圖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