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蘭松野變成了一隻飛不出梅擎霜掌心的金絲雀。

蘭松野終於在一連多日被迫早起的情況下睡了個好覺,若說有人是餓死鬼,那他則像個一萬年沒合過眼的人,梅擎霜實在想不通,就他這副“德行”,他那弟弟蘭鶴詩為何會如此忌憚他。

梅擎霜今日休沐,因而不必早起去上朝,蘭松野在他懷裡呼吸均勻的睡著,乖順的像是在冬眠,眼見著時間還早,他便又瞌目小憩了一會兒。

只可惜他二人想偷閑,有人卻不肯成全,曲皓星一早便受梅枕霜的命令,讓他來府上盯著梅擎霜,曲皓星樂得自在,連腳步都輕松不已。

早晨的街市上賣什麼的都有,吆喝聲此起彼伏,喚醒了行路人惺忪的睡意,籠屜裡蒸騰的熱氣,驅散了幾分冬日的寒意。

曲皓星瞧著熱鬧,但他惦記著府上鐺頭師傅的手藝,因而什麼吃食也沒買,只是在路過一個賣家禽的攤子時,頓了頓腳步。

那攤主見一大早就來了生意,自然十分殷勤,他兩手攏在袖口中笑問道:“小兄弟,買什麼?”

曲皓星打量了一眼,忽然見得有兩只雄赳赳氣昂昂的雞,鳳足上還分別繫著紅綢,在一眾雞鴨兔子裡十分惹眼,他指了指那兩只雞:“我要這兩只。”

攤主見他如此爽快,笑呵呵的就開啟籠子將雞抓了出來,曲皓星付了錢,喜滋滋的提著往府裡去了。

管家每日都起的很早,府裡大小事務都由他操持,因而他這麼些年已經習慣了。

今日他照例去門房吩咐事的時候,就聽見有人敲府門。

“這一大早的,誰啊?”管家疑惑著開門,剛開啟一條門縫就瞅見了曲皓星那燦爛的笑臉。

一日之肇始就有如此喜慶的笑顏,管家自然順心不已,他慢慢敞開府門,樂呵呵道:“小曲啊,你今日怎麼……”話說到一半,管家瞥見他手上拎的兩只雞,笑容就凝固在臉上了。

曲皓星沒在意,將提著雞就往裡走,邊走邊道:“哦,那不是安王打發我過來麼,府上用膳了沒有?正巧我過來蹭一頓。”

“等等……”管家小跑上前追著他走:“……你這雞,哪來的?”

“街市上買的啊,我估摸上次那兩只大概吃完了,便又買了兩只。”曲皓星將雞提起來給管家看,一臉邀功的表情:“瞧瞧,多精神!”

“你……”管家表情有些古怪:“你不覺得它們眼熟麼?”

“您老這話說得……雞不都長這樣麼。”曲皓星大大咧咧道:“放哪兒去啊?”

管家正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他這就是上次那兩只,我昨日剛賣出去,你個倒黴的今日又買回來了,手裡那點兒月例銀子全讓賣雞的賺走了。

只是他還在遲疑呢,就聽得兩只雞忽然齊聲啼鳴起來,一下子打斷了管家的思緒。

蘭松野嚇了一個激靈,他猛地被驚醒,驚疑道:“方才是什麼聲音?”

梅擎霜見他如驚弓之鳥一般,不禁覺得好笑:“好像是雞叫,怎麼,昨日沒將那兩只雞賣掉麼?”

蘭松野覺得自己見了鬼,一臉的悚然:“賣了啊,我親眼看著管家拎出去,又見他空手回來的。”

梅擎霜將兩手枕在腦後,悠哉道:“噢,那興許是他們自己又順著路找回來了吧。”

蘭松野坐起身看著他,就差將荒唐兩字寫在臉上了:“別胡說,不可能。”

梅擎霜存心逗他:“有些家禽就是認得回家的路,你不信也是事實。”他又細細聽了聽外頭的啼鳴聲,而後煞有介事道:“你聽,叫聲都與前幾日一樣,可見就是那兩只雞自己回來了。”

蘭松野覺得十分邪門:“你在唬我吧?雞叫聲都一樣,如何斷定這兩只雞就是先前那兩只!”

梅擎霜一臉等著看戲的表情:“那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蘭松野才不肯出被窩,他煩躁的拽過被子捂住腦袋,順勢踢了梅擎霜的小腿一下:“我不想動,你去看看。”

梅擎霜翻了個身背對著他,閑適道:“我也不想動,我又不介意府裡多了兩只雞。”

蘭松野咬牙切齒:“你去不去!”

梅擎霜轉過頭,促狹道:“怎麼,想威脅我?”

蘭松野故技重施,他伸出舌頭咬在齒間,目色兇狠的怒視著梅擎霜。

梅擎霜哭笑不得:“你畢竟是個皇子,怎麼總學些無賴行徑?”

蘭松野眼神一橫,含混不清的“唔”了一聲:你去不去!

梅擎霜自然不信他會真的咬自己,但大冷天的想讓蘭松野走出去更不可能,於是妥協道:“好好好,我去瞧瞧。”

蘭松野一直看著他走出門去,才將舌頭縮回去。

等了一小會兒梅擎霜就回來了,蘭松野狐疑的問道:“能認得出是先前那兩只麼?”

梅擎霜將外袍搭在衣桁上,搖了搖頭:“應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