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梅淩寒今日領了皇帝之令出宮視察,九方遙月無意間就瞧見了不遠處,從銅輦上走下來的梅淩寒。

她心思一動,對九方安錦說道:“我想一個人走走,你不必陪我了。”

九方安錦不放心:“你一個人?這裡人生地不熟的,你要上哪去?”

九方遙月打發她:“哎呀,我就是隨意走走,不會走丟的,你先回去吧,若是攣鞮宗興回去了,你先替我遮掩一會兒,他如果知道我自己偷跑出來玩,還不一定要如何發脾氣呢。”

這倒也是,九方安錦沒多想,只囑咐她要小心一些,便獨自轉身回去了。

梅淩寒周遭都是人,九方遙月不方便直接走上前去,她在不顯眼的地方徘徊了好久,約莫兩刻鐘左右,才見到梅淩寒從一處衙門裡出來。

九方遙月立即從角落裡走出,裝作路過的樣子,失魂落魄的從他們對面走了過去。

梅淩寒原本要登上銅輦,可餘光卻瞥見了那日在禦花園所見的姑娘,又見她似乎心情不好,便屏退了侍衛,讓他們先回到宮外去等著。

侍衛們自然不敢違逆太子的命令,等他們走後,梅淩寒便小跑上前,追到她身側喊了一聲:“九方姑娘?”

九方遙月抬頭,眼中掠過一絲訝異:“梅……不對,應當喊你太子殿下。”

梅淩寒打趣道:“怎麼了這是,隔了幾天不見,竟變得這般規矩了,從你嘴裡說出太子二字,聽著怪別扭的。”

九方遙月破涕為笑:“你這人才怪呢,我對你恭恭敬敬的你卻不自在,哪有你這麼沒脾氣的太子。”

“好好好,你說的都對,”梅淩寒見她眼尾濕漉漉的,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模樣,便問道:“你怎麼自己在外頭逛,心情不好麼?”

九方遙月忍著心中的那點酸澀,強笑道:“沒事。”

這哪是沒事的樣子,可既然她不想多說,梅淩寒也不多問,便給她指了指街尾的一處酒坊:“你們來晟京多日了,吃過這裡的果子沒有?”

九方遙月羞赧的搖搖頭,她連梅淩寒說的“果子”是什麼都不知道。

梅淩寒溫和一笑:“前些日子我答應你,盡力促成通商一事,如今諾言兌現了,合該好好慶祝一番,不如咱們去嘗嘗?聽說味道不錯。”

他堂堂太子,什麼好東西沒吃過,坊間的東西味道再好,怎比得過宮裡的禦膳房。九方遙月聽得出來他這是找藉口讓自己開心些,便輕輕一點頭,跟著他往前走了。

除了吃果子之外,那日梅淩寒還帶著九方遙月去感受了好多新奇事物,許是宮裡的生活太拘謹又太枯燥,梅淩寒遇到這麼一個性子開朗又大膽的姑娘,便覺得與她十分投緣,就像是一潭深水誤入了一條魚,它在肆無忌憚的遊擺中,將平靜的水面蕩出層層疊疊的波紋。

等他們分別的時候,梅淩寒問她道:“怎麼樣,心情好些了沒有?”

九方遙月意猶未盡:“嗯,好多了,可惜等我回到北狄就再也體會不到這樣繁華的生活了。”

“那你不回去不就是了。”梅淩寒自然而然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九方遙月覺得他在異想天開:“怎麼可能不回去啊。”

“這有什麼不可能的?”梅淩寒輕描淡寫的說道:“你若真捨得不得,我便請求父皇,留你在身邊做一個女使,如此你就不用回北狄了。”

見他說的這般輕巧,九方遙月好笑道:“你說的簡單,你知道我是誰麼?”

“九方安錦啊。”梅淩寒脫口而出。

九方遙月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

對啊,她怎麼忘了,在梅淩寒面前,自己是一個婢女,不是北狄皇子的妻子。

九方安錦確實可以請求攣鞮宗興讓自己留在這繁華富庶之地,但九方遙月卻不可能。

梅淩寒見她有點怔愣,便抬手在她面前揮了揮:“你怎麼了?”

九方遙月緩過神來,目光躲閃道:“噢……我出來太久了,險些忘了時辰,我要回去了。”

梅淩寒跟著她走了幾步:“好,我送你。”

“不用!”九方遙月突然道,或許是覺得自己的反應太過激了,便立馬解釋說:“若是讓夫人瞧見我與人在外面玩了這麼長時間,少不得要教訓我一頓,你若為了我好,便別給我惹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