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選擇將這件皇室的驚天醜聞深藏起來,如果有朝一日梅擎霜能得知真相,也算她不能陪伴自己兒子長大成人的一個解釋。

從那以後,梅馥霜便與梅擎霜站在一處,兩個無人庇護姐弟在宮裡相互扶持,他們身負著這個驚天秘聞韜光養晦,在算計和排擠中一步步走到今日,能夠支撐他們數年來臨淵履薄的,是莊妃的拳拳愛子之心。

梅擎霜陷入少時的回憶中許久未能回神,梅枕霜以為他是因為聽到部分真相後哀慟所致,故而輕嘆了一聲,勸慰道:“五弟,此事本王也只知道這麼多,至於常安錦為何要害死莊妃娘娘,本王並不清楚。但你若想查清事實真相,為兄可以幫你。”

梅擎霜雙目無神,恍惚道:“條件呢?”

梅枕霜圖窮匕見,此刻才挑明自己今日的來意:“梅境和被廢,太子之位空缺,眼下有實力與我爭奪東宮的,只有老三,”他微微前傾看著梅擎霜,眼中對於權利的貪婪之色盡顯無疑:“我要你助我入主東宮!”

梅擎霜自嘲的笑了笑,落寞道:“皇兄太瞧得起我了。”

梅枕霜卻像是料到他會這麼說一樣,話中不掩機鋒:“不是本王瞧得起你,而是你別無選擇,只能站在我這邊!常安錦害死你的母妃,梅隱霜身為他的次子,你難不成還要歸到他的陣營之下?若真如此,身為人子,你還有何顏面祭拜莊妃娘娘!午夜夢回之時見到她,你可能心安!”

“我……”梅擎霜猛地抬頭,眼中盡是恨意和不甘:“可我……”

梅枕霜嗤笑一聲,毫不留情的譏諷道:“五弟莫不是逍遙了這麼些年,連自己母妃的仇都不想報了吧。”

“我沒有!”梅擎霜突然激動的喊出口,可也只這麼一句,他便漸漸消沉起來,神情萎靡道:“她是皇後……我如何能撼動她的權勢和地位,不可能……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梅枕霜像一匹兇狠的狼,眼神陰鷙又狠戾,他向梅擎霜露出鋒利的獠牙,誓要讓他對自己言聽計從:“梅境和不也一樣被我扳倒了麼! 只要你幫本王成為太子,我就請求父皇下旨,徹查莊妃的死因,有本王護著你,你無需畏首畏尾!”

梅擎霜面色痛苦,眼神遊移不定:“可是,我在朝中並無奧援,怕是無法成為皇兄的助力。”

梅枕霜身子後傾,重新靠回憑幾上,語氣比方才多了幾分鬆弛:“無妨,你只要聽從本王的安排行事便可,無需培植自己的擁躉。”

梅擎霜無助的笑了笑:“皇兄是要我成為一把趁手的劍。”

梅枕霜轉頭看向他,見梅擎霜眼神中透出一股掙紮,便強勢的逼迫道:“你也可以拒絕,但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常安錦知道,你知曉了莊妃之死的真相,她會不會設計除掉你?她有殺你的理由,我卻沒有,你我二人聯手,是最好的選擇。”

梅枕霜的眼神狂妄而傲慢,彷彿料定自己一定能坐上太子之位一樣,梅擎霜看著他舉棋不定,半晌後,才像是下定決心一般,信誓旦旦道:“好,我答應皇兄。”

梅枕霜這才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他端起梅擎霜方才給他倒的茶,頗為愉悅的向他舉了舉杯,說了句“一言為定”,而後將茶水一飲而盡。

待到梅枕霜離開後,江吟時和顏松落才進入房間,兩人見他陰沉著一張臉,便知方才沒談什麼好事。

兩人對視一眼,顏松落給他使了個眼神,江吟時便揣摩著梅擎霜的心情,謹慎的問道:“殿下,咱們是回府……還是繼續待一會兒?”

梅擎霜沉思片刻,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半晌後才聽得他開口,語氣中的寒意似能凝結成冰:“不回去,今晚在這兒住一宿。”

“啊?”江吟時和顏松落異口同聲,後者瞠目道:“住這兒?”

梅擎霜抬眼瞥向他二人,涼幽幽的問道:“怎麼,住不得?”

“沒有沒有,”顏松落幹笑了兩聲:“能住,殿下想住多少日都成,我這就去同寒漪瑾說一聲,讓她命人將這這一層都空出來。”說罷也不等梅擎霜的反應,逃命似的閃身退出去了。

江吟時還沒反應過來呢,他就不見人影了,徒留自己在這兒面對梅擎霜的威壓,只在心中大罵顏松落忒不夠義氣。

“殿下,那什麼……我去後廚問問有什麼吃的……”江吟時絞盡腦汁想出了這麼個藉口,邊說邊往門邊湊,然還不等他摸到門框,就聽梅擎霜忽然吩咐道:“不必了,你去一趟質館。”

江吟時當即正色起來:“殿下有何吩咐?”

他本以為是有什麼要緊事需要自己去辦,結果卻聽梅擎霜意味不明道:“去告訴蘭松野的那兩個手下,就說我今夜要在山橫晚留宿。”

“啊?”江吟時旋即愣住,不明白梅擎霜如此吩咐有何用意。

梅擎霜聽到這聲“啊”後乜了他一眼,隱隱不悅道:“怎麼?”

“沒怎麼沒怎麼……”江吟時連忙擺手,訕笑道:“屬下這就去辦……”說罷也像逃荒似的奔出門外。

此時臨近正午,蘭松野估摸著也該醒了,梅擎霜一想起他,腦海中就莫名浮現出一副場景:那人或許正軟綿綿的趴在軟枕上,面上仍帶著股懶倦之色,時不時的還要抬手揉一揉惺忪的雙眸,被褥只蓋到肩胛骨下,絲滑的衣料下隱約可見骨骼的線條,正隨著他清淺的呼吸而慢慢起伏,窗外的光灑在他的身上,給他加了一層朦朧的光暈,有點兒暖,還有點兒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禁抑。

像是……一幅豔而不俗的美人圖一樣。

也不知他瞧見枕下的帕子了沒有,梅擎霜心想,若是聽到自己尋花問柳的訊息,不知他會有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