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又摁了一下。

“嘶,”祝臨星又吸一口氣,“還好。”

醫生用懷疑的眼神看他,“你脫了衣服我看看。”

“……”祝臨星不吭聲了。

年輕的女醫生瞧他,樂了,“害羞了?有什麼好害羞的?我見得多了,別浪費時間,快點脫。”

祝臨星心說害羞個屁。

就是讓他覺得有那麼一點點別扭的,是旁邊那個挨著他坐,自始至終都認認真真地往他這邊看的好學生。

像是看到了什麼感興趣的事物,淡色的眼瞳裡是一絲不茍的探究。

他總不能轉頭跟人說,求求你別盯著我看了好嗎,弟弟,怪不好意思的。

扭扭捏捏不像個爺們。

“哪能呢,沒有害羞。”祝臨星用行動證明自己,他輕飄飄地看了沈奕行一眼,開始動手脫衣服。

真男人要敢於直面挑戰。

反正大家都是男人,你有的我也有,你沒有的我也沒有,有什麼好看的。

他今天穿的是校服襯衫,領口並不寬松,要脫到能看到受傷的後肩骨的話,就得把上面的紐扣全都解開了才行。

祝臨星一連解了三四個釦子,還要繼續的時候,醫生擺擺手,說:“可以了可以了。”

醫生讓他拉開領子,把肩膀露出來,祝臨星照做了。

少年的肌肉線條幹淨流暢,但肩背還是有些單薄,他微微低著頭,從後頸顯出一節淺淺的棘突。

因為面板比較白,祝臨星肩膀後的那片淤青就尤為顯眼。邊緣由淺紅到深紅,中間還有點泛青,襯得他有點可憐兮兮的。

醫生探頭瞧了瞧,問:“這是什麼時候弄的?”

祝臨星大概回憶了一下,說不出具體時間,含糊道:“應該也沒有多久。”

“大概一個小時四十分鐘前。”旁邊一直安安靜靜的沈奕行突然說。

祝臨星和醫生兩個人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抱歉,記得比較籠統。”沈奕行盯著那片淤青看,“如果需要更具體的時間,我可以再仔細想想。”

“不用,很清楚了。”醫生也就只是需要一個大概的時間而已,她拿出一份空白的問診單,說:“不是什麼大問題,那就先準備冰敷吧,我去拿冰袋,你們兩個先去旁邊的房間等一下。”

“還有他嘴角的傷。”

祝臨星下意識就想說這點小傷沒必要吧,又想到人家沈同學也是一片好心陪他來醫院,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

他扯了扯破皮的嘴角,複讀道:“對,還有我嘴角的傷。”

醫生在問診單上作了簡單的記錄,字寫得龍飛鳳舞,她抽空抬眼看了看祝臨星的嘴角,“一點小傷,放著自己也能好,要處理一下也行,問題不大。”

“那就麻煩了。”沈奕行溫聲道。

醫生很快找來了冰袋,她看了看牆上的掛鐘,說:“先敷著,我去拿一下別的藥,十分鐘之後再來喊我。”

當祝臨星肩上壓著冰袋趴在醫務室的病床上時,腦子裡亂七八糟想了很多。

冰袋清涼的溫度透過包裹的軟巾滲進面板裡,肩膀上一陣陣痠麻的鈍痛緩解了很多。祝臨星調整了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緊繃了一個下午的神經也慢慢放鬆下來。

他想著這段劇情過去,至少可以安生一陣子了。

因為在原劇情裡邊,男三第一次騷擾未遂被男主一陣暴打之後,在醫院裡呆了幾天,回學校之後灰頭土臉萎靡不振,跟拔了毛的公雞似的,不敢輕舉妄動,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再去招惹女主。

祝臨星想,一點小傷換一段時間的消停,勉勉強強也可以接受。

他無所事事地盯著床頭邊上刷了藍漆的白牆看了一會兒,轉過腦袋去看坐在旁邊的沈奕行。

好學生不愧是好學生,即使坐在醫務室簡易的折疊椅上,坐姿也是端端正正的。他半闔著眼,長長的睫毛垂下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像是注意到了投射過來的視線,沈奕行抬眼,好巧不巧跟祝臨星看過來的目光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