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他,一年四季都是一套工衣,過年拉出來一套沒穿過的就是新衣服了,也算得上是個小領導了,這麼摳搜的領導我還真沒見過。”

“哦,我想起來了,上次我還聽人說,本來他是管著攪拌站的,那工作輕鬆又體面,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為了那點子補貼,還主動調到這寒風刺骨的荒郊野外看材料來了。

就前幾天人家卸材料的時候,不小心砸他腳上,腳指甲都給剷掉了,硬是包紮了一下就回來了,怕扣工資呢,連人家給賠的醫藥費營養費全都踹兜裡,藥膏都不捨得多買一隻。”

另外幾位工人睜大了眼。

“嚯,這貨是傻吧,這邊經常一口熱水都吃不上,哪有攪拌站舒服?那材料車一來就是一排,簽字驗質量弄得灰頭土臉的,累就算了,責任也大,能跟攪拌站比嗎?”

“傻啥啊,為了錢唄,聽說媳婦治病欠了不少外債,老家那邊的親戚朋友同事都借了個遍。

你別看人家對自己狠,就這四年,人家硬是還了近千的外債,家裡還養著老孃和娃娃呢,娃娃讀書還花錢呢,就說我們周邊有幾個這麼狠的?”

“嘖嘖嘖,他那媳婦留住了嗎?”

“沒留住,大病治不好,可能感情好捨不得吧,一直往裡面砸錢,就單位裡面好幾次有人見著他偷偷抹眼淚呢,好歹是一個領導,捨不得吃捨不得穿,連過年也守在工地,看起來怪心酸的。”

喬江心聽的心裡一陣複雜,之前她聽沈大娘的介紹齊家的情況,又見著齊裡這個樣子,心裡對齊父印象也是極為差的。

但現在聽著這些,果然人還是不能只看一面,齊父這種,可以說是典型的父輩了。

喬有財和喬有福也差不多是這種,老黃牛的性格,拙於言辭只會埋頭苦幹,因為自身能力不足,對親人來說很多方面都不合格,因為他們的能力就在那裡。

可儘管身上有很多缺點,很多方面卻能感受到他們的偉大。

“還要進去嗎?”,喬江心問道。

這一路過來,齊裡也對她敞開了一角心扉,喬江心知道她是來幹啥的。

上輩子,阿里提過一嘴,她家裡沒人,所以喬江心也懷疑,齊父是不是這三年內發生了什麼事?

而上輩子齊裡一直在姑姑家熬著,沒有來找過父親,可能也不清楚父親的處境。

“不用進去了。”,齊裡目光黯淡了下來。

聲音低不可聞,“以前我總覺得,誰要跪下求我,就是我此生不死不休的敵人。

因為,他在逼我做我不願意的事情。

但現在,我好像不恨他了。”

齊裡鼻子一酸,“至少當初媽媽生病的時候,所有人都勸他放棄,他盡了最大的努力。”

“雖然他在奶奶和姑姑面前懦弱,沒有保護我和媽媽,但他也一直......”

喬江心微微皺了下眉頭,她怕齊父哪天沒了,齊裡會後悔。

“來都來了,要不還是進去看看吧,你說你不恨他,但你還怪著他不是嗎?

人生在世,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到,珍惜當下很重要。”

齊裡扭頭看向喬江心,喬江心朝著她點點頭,她低著頭想了好一會兒,這才朝著裡面走去。

棚子裡面,齊海清一瘸一拐,笨拙的圍著一個用幾塊磚頭搭出來的臨時灶臺忙活著。

灶臺下面燒著一些廢紙皮廢木頭,上面是一個被燒的漆黑的飯盒,裡面裝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