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一滑一溜的倒回了家裡,打了熱水擦洗了身子,還換了衣服。

那一身最拿的出手的衣服換下來,穿上舊衣服,陳文德滿身的不自在。

看著袖口的補丁,陳文德低聲道,“池家父母本就看不起我們家條件差,這大過年的,穿這身衣服上門,他們又得狗眼看人低了。”

車金梅倒是無所謂,“你爸這衣服就衣袖溼了,我放地灶上烤烤一會就幹了。

你這件,全是泥,這得洗了,就算烘乾也沒那麼快。

要麼今兒就不去了,明兒再去。

要麼你穿你那身去吧,沒那麼多講究。

咱們傢什麼條件,他們又不是不知道,正好穿著打補丁的衣服上門,他們要提什麼過分的條件,也得掂量著。”

陳文德不滿道,“媽你胡說什麼呢,我可是讀書人,這體面不是人家給的,是自己給自己的。”

陳文秀端著薑湯進來,“媽,我記得三叔家二全哥有一件軍大衣,要不你上三叔家借來給我哥撐一下場面。”

陳文德聽到這裡沒有出聲,反而轉頭看向車金梅。

車金梅有點不想去,閨女口中的三叔是她男人的弟弟,她和那妯娌不對付。

對方的兒子當兵,自己的兒子考大學,兩人暗中較著勁誰都看不起誰,平日裡也不怎麼說話,她不想去妯娌面前矮一頭。

“這大過年的,二全也要穿啊,人不一定會借呢,再說你三嬸慣看不起人,這大過年的,我可不想去她面前低頭。

這去女方家談婚事還得借衣服,又不是結婚,沒得被她笑話。”

陳文德本就是事事都等著別人安排,自己坐在後面受益的人。

二全那一件軍大衣,他見過,是現在最流行最時髦的衣服。

一般人還弄不到呢,二全也是他哥大全在部隊,好不容易給他弄回來一件,平日寶貝的不行。

“媽,都啥時候了,你就只顧著你的面子,我的婚事我的幸福都不如你的面子重要是嗎?”

陳文德眉眼帶著煩躁,“我最煩的就是你們這點,你們的精神世界怎麼就這麼貧瘠?貧瘠到只有這麼小一番天地?

因為一小壟地,你能以一種瘋癲不好惹的姿態捍衛自己的利益,那個時候你要臉了嗎?

現在事關我的幸福,我的婚姻,讓你去借一件衣服,你開始要臉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輕什麼是重啊?

這麼多年跟著我耳目薰染,你的思想都還禁錮在那貧瘠的世界,沒有一點長進嗎?”

車金梅不懂什麼是耳目薰染,也不懂精神世界是什麼?

但她聽懂了陳文德的大概意思。

他生氣了,他要自己去妯娌面前低頭,去借那件軍大衣。

他嫌自己跟人爭那一壟地,吵的瘋癲不要臉,丟他人了。

一時間,車金梅難受的不行,但她還是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那,那我現在就去你三嬸家借。”

陳友亮輕咳了兩聲,他跟車金梅一個枕頭睡的,車金梅心裡想什麼他最清楚了。

“我跟你一起吧,三弟妹那個人不怎麼好說話,我在,她多少要給兩分臉面。”

陳文德心裡卻不舒服了,他爸走一步咳三咳,還沒到三叔家呢,半個村的人都知道了。

他輕聲提醒道,“家裡窮,連出門做客都沒一件好衣服,還要上門借,這可不是一件光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