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入體,湫瞳在洪流之中愣了一下。

那皮開肉綻的蛟軀奮力一擺,仰天發出一聲龍吟,聲音如同沙啞,卻飽含希望。

兩顆龍珠應聲而起,如同拱門一般,分立兩方,隱入了虛空之中。

決堤水口之處,龐然洪流稍稍一緩,水量暴減了五成。

萬千水壓承於己身,那百丈蛟軀在這水口之中,如同腐枝遊蕩,枯木盤旋。

畫卷另一端。

陳年立於法壇之上,感受著畫卷之上驟降的壓力,他心中稍稍鬆了一口氣。

放空雲湖,是自從知曉朝廷真正的打算之後,陳年便定下的目標之一。

雲湖地勢特殊,只要湖水不空,就永遠有人惦記。

與其放任那些野心家日後亂來,搞出一個爛攤子,還不如借龍君走水之事順水推舟,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只是那十里寬的運河,根本承受不住這湍急的洪流。

為防洪水肆虐,他以萬里長卷為載體,畫地成河,隱入地層,承接整個五千裡雲湖之水的衝擊。

千里之途尚可,相隔萬里之遙,即便有水德星君法意相助,也非簡單之事。

水德星君法意此行可以敕水,卻不能控水,若以星君法意控水,那不如直接將這雲湖之水重新封死。

只有藉助事先留在雲湖水面上敕水咒,以天蓬敕水之法,敕了整個雲湖之水。

才能以五龍法意,透過雲湖決堤之水,滌盪九萬里沿途的妖塵邪煞,使的天清地寧,水脈清朗。

畫卷低垂,圓光明滅。

眼前有蛟小如紅蚯,在峽谷洪流之中逆流而行,盤旋在水口之中。

“五龍負水,以身承符,要想完成父輩遺願,雲湖不幹,你便只能在這水口枯守,終日受那萬千水壓臨身之苦。”

“能不能得其造化,就看你自己的決心了。”

“至於你們...”

陳年拂塵輕揮,圓光流轉,地層深處,五個大力巨神早已不見了蹤影。

只餘地脈沉沉如故,周圍發生的一切,都似與其無關。

“黑律無情,錯了便是錯了。”

老牛低鳴,山嶽漸起。

那地脈之中,隱隱有精氣湧動如蓮,一蒂雙花。

陳年仰首東南,在那裡,有一道紫電正在雲層之中飛速穿梭,向著法壇而來。

葫蘆飛空,循著那詛咒祭壇的炁機,連斬一十三人。

九萬里之途,才剛剛過了十分之一,便冒出這麼多人阻路。

這天下間老而不死的高人,遠比陳年想的要多得多。

“這前面來的,還只是一些沒有話語權的炮灰。”

“真正的高手,估計都計劃在那入海之處等著呢。”

這萬里之途走下來,除了大魏朝廷的人,共斬了術士三十一人。

其中出身能算得上頂尖的,唯有倉陽山的邱相策。

連那與邱相策鬥了數百年的相澈,也不過是出身江北一個二流世家。

陳年不怕這些老而不死的人多,甚至希望越多越好。

壽元將盡的人越多,斬龍失敗後,《太微仙君功過格》和《太上感應篇》後勁就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