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鈞聞言拱手向朝奉施了一禮,牽著孩童向城西走去。

兩個月的逃荒生涯,早已磨盡了他的傲氣。

做了多年的一地父母官,到最後能救出的,只有這個半道撿來的孩童。

那朝奉沒有騙他,張元鈞一路打聽,找到趙官人家時,對方確實正在請西席先生。

聽到他的來意,那管家上下打量了一番,非但沒有嫌棄,反而是眼前一亮。

張元鈞理所應當的留了下來,不是因為他的才學,而是因為他的打扮。

逃荒而來,看樣子家世不差,最主要的是,便宜。

“先生,莫要說了,該吃藥了。”

原來的孩童早已成了少年,此時正端著一碗湯藥站在床前。

張元鈞斜靠在牆上,咳嗽了兩聲道:

“把藥放下,我有些事要給你交代。”

少年見此情景,心中頓時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他趕緊把藥放下,想要扶著張元鈞躺下。

張元鈞卻是擺了擺手,說道:

“傻孩子,休要作女兒態,世道艱辛,千萬莫要讓人瞧見這番姿態。”

少年垂立床沿,雙目含淚,泣聲道:

“先生有官身在,只要逃了出去,即便被朝廷怪罪,也不至於此。”

“若不是為了救我,先生何至於落下這一身傷病。”

自家身體自己知,張元鈞強提著一口氣,掙扎著說道:

“過去的事,就休要再提了,作此選擇我從不後悔。”

“只是遺憾...最終還是與人食了言...”

張元鈞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漂,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弱:

“你日後若是有機會...便去丹陽府尋...尋那麵攤..”

“就...就說...張...張元鈞...食言...”

“先生!先生!!”

在少年的哭泣聲中,張元鈞閉上了眼睛。

恍惚間,他彷彿聽到有人在說話:

“書生,書生,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