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速把桌上半數黃紙疊好,然後就地燒了,這次他用的是普通的火,那小火苗依舊躲著不肯出來。

秦先問表面看起來毫無變化的沈甦:“收到了嗎?”

沈甦看著對他是鬼這一印象根深蒂固的秦先,只好裝模作態的一點頭:“收到了,好多。”

“收到就好,我去洗澡。”

秦先在沈甦面前堪稱低眉順目,反正不管如何,他就打定主意不再抬頭,並且秉承著惹不起躲得起的觀念,迅速逃離現場。

沈甦看著秦先大步流星往浴室走的背影,但是那略顯匆忙的腳步還是出賣了他的慌亂。

這時自他的腳踝開始,一根黑色鐵鏈浮現,那鐵鏈通體昏黑,沉沉的從他腳起,一路纏繞到他的雙手。

那鐵鏈看起來極其冰涼,上面浮著一層薄薄的霧氣,沈甦貼著鐵鏈部分的面板在那瞬間凍出青紫的痕跡。

沈甦看著那鏈條,低低的笑了起來,彷彿碰見什麼好笑的事情,他的肩膀都聳了起來。

但是他的聲音被他低低的壓在喉口。

“哈哈哈,你最終還是,動心了。”

秦先出來時沈甦正在床邊看著一本書。

他見秦先出來,沖他輕輕一笑。

目光在他帶著水汽的臉上粘了一瞬,然後瞬間略開。

秦先並沒有立刻上床,而是把搭在自己後頸曬到了陽臺。

陽臺與屋內用了一道木門隔著,雖然隔絕不了聲音,但是能隔絕視線,這幾天陽臺等正好壞了。

秦先站在與亮堂屋內徹底分格開的陽臺,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他的指尖不自覺的搓了一下,他想拿著別的東西在指尖摩挲,最後發現身上什麼東西也沒有,只能摩挲著指尖。

他並不抽煙,只是一個大男人,出門在外,需要煙的地方多著,所以才隨身帶煙。

在剛剛那一瞬,他竟然想著,要是手上有煙多好。

因為他遇見了一個棘手的問題。

他注視著破舊的木門。

點點光線從門縫裡漏了出來。

他彷彿能透過門,看見恬靜坐在床邊的人。

他的臉側白皙,模樣認真而仔細,修長的指節先輕輕與書頁摩挲一下,然後翻開。

他究竟該拿他怎麼辦?

這是一種全然陌生的感覺,他以前從來沒有感覺到過。

雖然到他這個年紀沒談過聽起來有點假,但這卻是真的。

秦先出生後被丟在了孤兒院門口,也就無親緣,長大了表面上是個一百零八線的演員,幹這一行的找物件不方便,加上他這時時命懸一線的陽壽,除了偶爾搭檔任務,他再沒有與旁人過分親近過。

沈甦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與他親近至此的。

這時門突然從裡開了,光洩進陽臺,沈甦:“見你許久不進來,來看看。夜裡風大,不要在外太久。”

秦先笑了:“這就進去。”

有人朝生暮死,有人庸庸碌碌,有人富貴榮華。

而他,有一人對他微微一笑,輕聲說,夜裡風大,不要久待。

他們的距離是如此的近,他甚至恍惚能聽到沈甦清淺的呼吸。

秦先轉身與沈甦進了屋,他走在沈甦後頭,目視前方時正好能看見他挺直的脊背,腰身勁瘦了卻有力的挺直著。

他想,他是個庸人,他貪戀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