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遊艇越開越近,近到她不用望遠鏡,也能清晰地看見江鮮和微微的處境。

近到,她似乎能聞到微微眼瞼上的血腥氣息。

近到,那個始作俑者猙獰的面容,映在她眼前。

“你有點本事,申靜瀲。”

夏仲心嘲諷:“不過也僅限於此。”

靜瀲咽口唾沫,她不敢輕舉妄動,努力保持著平靜,看著他:“你已經逃不掉了,放了她們,你還能免於死罪。”

夏仲心呵呵笑著,笑聲在滾雷聲中愈發可怖,漆黑的海平面上,他就像張開血盆大口的鯊魚,一顆顆獠牙仿若鋒利的利刃。

笑完後,他壓低嗓音,由於常年抽雪茄,他的嗓音帶著顆粒感,在鬼魅的海洋上穿梭:“你以為你裝傻充愣,我不知道嗎?”

靜瀲裝失憶這件事,本就十分牽強,夏老頭子不拆穿她,也是權衡利弊的結果。

靜瀲冷靜自持,清冷的嗓音傳達過去:“你知道我裝失憶這件事,難道我就不知道嗎?”

兩人僵持著,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靜瀲想法拖延時間,因為她剛剛在來的途中,已經給警察打了電話。

相信不久,警察就會跟上來。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傷害我的母親,這麼多年了,你對她難道沒有一絲感情嗎?”

她仰頭望著他,凝視著他的眼。

藏在眼鏡下的那一雙眼,沒有絲毫情緒的波動:“沒有。”

沒有,沒有就是沒有,感情不是相處出來的。

感情是第一次見面,有就有,沒有就沒有。

培養起來的不是感情。

“可你也不至於殺了她。”靜瀲這一聲近乎嘶吼,眼淚也充盈著眼眶,慢慢滴落下來:“想我母親,將你從一個平平無奇的實驗員,一路提拔到實驗科副院長的職位,你不但不感恩,反而恩將仇報,你這樣的人,不會有好下場的。”

她語音剛落,夏仲心比她還要激動:“那隻能怪你的母親,是她,阻攔我的實驗,阻攔我的成功,所有阻攔我的人,都必須下地獄。”

夏仲心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精神殘疾,他永遠站在自己的那一面看問題,狂傲,自私,自我,變態,毫無人性。

所有人都有錯,所有人都有問題,只有他沒問題,他沒錯。

他只想和心愛的人長相廝守,撂下這句話,他清醒了許多,抬起頭來:“我不和你廢話。”

說完,轉過身去,不知道去做什麼,過了幾秒又折回來,手裡拖著一銀色的瓢,瓢中裝滿清水,朝江鮮臉上潑去。

江鮮被涼水一驚,整個人縮了一下,驚醒過來。她徐徐抬頭,臉頰上水珠順著往下掉,濕發緊緊貼著鬢邊。

睫毛上掛了水,視線稍顯模糊,刺目的燈照在眼前,照得她幾乎耳鳴,眩暈。

身體重重的,她提不起四肢,低頭看,見自己被手指粗的麻繩捆綁著,她深吸口氣,視線漸漸清晰,見不遠處的遊艇上,立著一個人,那人正遙遙望著她。

“靜瀲。”聲音有氣無力。

靜瀲眼神濕漉漉望著她。

“放了她們。”

她們?

江鮮垂下眸,轉而看向另一邊,原來,微微也被捆了起來,她比她還要慘,眼睛上的眼罩都被打掉了,臉頰有五根鮮紅的印子,還有帶著鮮血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