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疼得五感盡失,過了片刻,方才聽見四周海風呼嘯,冰雹大的雨點子砸在身上,被打濕得連衣裙被風捲起來,就像旗幟一般獵獵作響。

睜開眼眸,她正在一艘中型遊輪上,天空灰暗,有幾道龍吸水自下而上指向天穹,海水翻滾起來,一浪一浪打過來,遊輪劇烈地晃動,將她晃到欄杆處。

靜瀲在地上翻了幾個滾,最後背靠欄杆,停了下來。

此時,甲板之外已經沒有了人,大家都因為惡劣的極端天氣躲進船艙,僅有她在這裡。

“媽媽。”

靜瀲叫喊著,一面艱難地奔跑起來,想要找到同行的母親。

母親已經出來半個小時了,然而她還不見她回來。

她焦急萬分,即便是這樣極端的天氣,她依舊沒有放棄,而是扶著欄杆負重前行。

一步一步,拖著薄如紙片的身軀,在風雨中踽踽獨行。

夜幕深沉,狂風洗面,這讓她原本就近視的視線雪上加霜,依稀聽見驟雨中有兩人的交談聲,聽聲音,是母親的。

靜瀲俯身前行,天空正好襲來一陣閃電,落在不遠處的甲板上,正好照亮了旁邊的兩人。

雖然只有一秒,但她也認出來了,其中那個身穿西裝套服的是她繼父,那個身著藍色連衣裙的是她的母親。

他們似乎在爭吵什麼。

“媽媽,叔叔,快回來。”

她的聲音被狂風驟雨盡數吞滅,再傳入那兩人耳邊時已經細如蚊蟻。

“危險。”

她伸出手來,朝二人揮了揮。

他們怎麼如此狂妄自大,走出了護欄之外,這樣的極端天氣,稍微一個不注意,她們必能命喪當場。

不知怎的,繼父忽然伸手掐住了母親的脖頸,將她高高舉起,舉出了甲板之外,輕輕松開手,母親便如同一道白色的不明物體墜入了海中。

因為四周的聲音太過巨大,生命就那麼輕易地,就像一團毫不起眼的塑膠廢紙,悄無聲息地消失不見了。

一聲震撼的雷劈了下來,劈在甲板上,震動靜瀲的內心,她頓時立在原地,只覺得渾身的鮮血指向四肢末端,臉色猶如蠟紙一樣慘白,瞳孔注入黑漆,裡面倒映著遠處西裝革履的男人。

她的繼父,素日溫文爾雅、和善親近、此時此刻,終於卸下他的偽裝,露出他猙獰的面容,齜牙咧嘴地,朝她看了過來。

靜瀲的心髒猛地一收,於夢境中醒來。

醒來時渾身濕答答的,她以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恍然抬頭,才見天空飄來了一朵烏雲,細雨如針一般刺在身上,淅淅瀝瀝,帶著海鹽的鹹味,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又將她帶入那日母親失事的場景。

她沒有悲傷,沒有懼怕,有的只是仇恨。

遠處有聲音過來,是皮鞋踩在濕軟泥土上的黏膩聲音,漸行漸近,停在她右側。

黑暗中立著一道白影,她開啟手電,朝她照射過來,聲音低而冷:“一天過去了,還不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