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自甘墮落的模樣,叫江鮮一時心如焚燒。說不上暴跳如雷,她立即找來遙控板,按開床前的電視,將方才播放過的新聞聯播調出來,聲音調到最大,而後扔掉遙控器,坐上床來,一把將人撈起來,抱在身前,雙手扶著她的雙耳處,逼迫著她看面前的電視。

“你好好看看,上面的人是不是你,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你,你就這樣認輸,讓別人得意?你捫心自問,你心甘情願嗎?”

靜瀲沒有掙紮,沒有動彈,而是直勾勾地望著眼前的電視畫面,畫面中正在播放她母親逝世的訊息,以及她那個繼父假慈悲的哭泣。

她的眼中終於閃過一絲光芒,是帶著仇恨的,不甘的,痛苦的。

很快,她眼中積起一汪泉水,如溪水般瀉下,滴落在她指尖,帶著些許溫度,在她指尖顫抖。

早晚,她都是要知道的。

痛嗎?此刻痛過,以後就不痛了。

江鮮屏住呼吸,輕輕鬆了鬆手指,繼續自己的言行,她湊到她耳旁,低聲說道:“我早就派人調查清楚了你的底細,你在我面前無處遁形,你有那麼多次機會逃離別墅,可惜你沒有,這說明,離開了我,你哪兒也去不了。”

她說得沒錯,她的別墅,對於靜瀲來說,就是一把稀爛的保護傘,盡管她遭受風雨,但她也能在這裡獲得片刻的喘息。

她感覺到手掌心的人在微微顫抖,眼中迸發的仇恨愈發濃鬱,似乎就要沖出去了。

江鮮點到為止,她緩緩松開了她:“好了,生死都在你一念之間,你非要死,我也不攔著你,只是,你要死,可別死在我的別墅裡,到時候叫我扯上人命官司,那對我的名譽有損。”

她起身整理小襯衫和頭發,側眸盯了她一眼:“我要去享用燭光晚餐了,你隨意。”

說完,大步流星走出房門。

說是要用燭光晚餐,江鮮其實沒什麼胃口,她心中擔憂女主,於是繞回自己房門,在角落裡看監控。

她就像一個偷窺者,一直視奸她。

雖然這不是很好的行為,很變態,但是她已經別無他法。

自她走後,靜瀲坐在床上死死盯著電視畫面,一遍又一遍按下遙控板,回放新聞聯播。

每一次回放,便像一根刺紮進心口,一次,又一次,她在自我折磨,自我煎熬。她看不見她的臉,只能看見一個瘦小的背影,她抱著雙膝坐在床上,時不時將頭埋在膝蓋裡,就那麼安靜地,安靜地待著,自始至終,都沒有發出一聲抽噎。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從床上下來,順身到餐桌面前,纖白小手解開菜罩,雙手捧起一碗遼參小米粥,一碗粥,一道菜吃起來。

江鮮剛好能看見她的側臉,看見她腮幫子一鼓一鼓,小珍珠成串落下,落進碗裡,又被她吃進肚子裡面去了。

這一幕分明是那麼令人心酸,心疼,但是不知怎麼的,縈繞在她胸腔裡一口陰鬱之氣,竟隨之慢慢淡開,淡化,淡去,她終於吃上飯了,她也情不自禁笑了。

或許是因為暈炭,抑或許是夜幕降臨,到休息的時候了。

靜瀲吃過飯後,掙紮著起來洗漱完畢,上床睡了。進入胃中的食物,漸漸化為溫度,化為血肉,滋養著她單薄病弱的身體,這一覺無夢,次日,她在晨曦的微光中醒來,渾身墜入溫暖的被窩裡。

忽然間,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薄荷藥的味道,腳背灌進來一股涼風,有溫熱的觸感落在腳踝,像是一隻手朝她圈來,越來越緊。

她倏然睜開雙眸,定睛一瞥,見床腳另一端的確坐著一個人,她埋著頭,長發和三七分的劉海遮住大半張臉,僅留下骨骼分明的下巴,那帶著小麥色的面板有幾分野性,她垂著眸,似乎正在欣賞她的腳指頭。

一股惡心的電流自腳底傳來,唰啦一下遍佈全身,心髒緊縮。

靜瀲慌忙坐起身,欲要將腳抽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