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陽默然不語地站在一旁,看到江夏一聲不吭地忍耐著疼痛,盯著他的雙眼中滿是恨意,彷彿這樣可以將他的苦痛轉移到他身上。

他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神情複雜地轉身出門去了客廳。

秦卓熟練地清理了流血的傷口,上了藥又貼上了紗布,“雖然這個手術傷口不大,但你這樣老是不顧身體讓傷口裂開,什麼時候也好不了。”

聽著秦卓略帶數落的語調,臉色慘白的江夏垂著眼盯著床邊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屋裡的橘子,出神地看著它在地上抓著垂落的床單磨爪子。

秦卓順手又給江夏檢查了下肚裡孩子的情況,看到影像和各項指數都一切正常,他提著的心才終於放了下來。

“還好還好,孩子沒事。”

聽到秦卓的話,出神的江夏像是瞬間蒼老了幾十歲一樣,眼神中盡顯麻木頹然。

剛發現周景陽不在的秦卓回頭就看到江夏一幅生無可戀的頹靡樣子,一邊收著器械和紗布,一邊小聲嘆了口氣。

“你這麼晚跑出去,一個人還帶著傷,學校現在估計葉門禁了,你又能去哪?”秦卓欲言又止地停頓了幾秒,還是開口勸道:“江夏,無論發生什麼,無論這個孩子怎麼樣,我都希望你能堅持下去,活著才有無限的可能。”

他收完急救箱,看到床邊玩床單的橘子,俯身輕柔地將它抱了起來,“你看就像橘子一樣,哪怕斷了腿受了重傷,不也是拼命活下來了,雖然還沒有找到收養的人,但在你這不也活得挺開心的。”

江夏麻木地看著橘子,聽了半響突然開口:“自從我記事起,我就沒見過我爸,從小和我媽兩個人相依為命。就因為我沒有爸爸,村裡的小孩總是拿石頭砸我,罵我是沒爹養的野孩子。我媽也因為我受盡了謾罵,吃盡了苦頭。“

他的語氣平淡無波,好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從小我就想過,要是我沒有被生下來就好了。”

“別人勢利眼那是他們的事,你不還是好好得長到這麼大,考上了這麼好的大學。而且你媽媽也肯定以你為榮,不會覺得你是個累贅。你還這麼年輕,人生明明才剛剛開始起步,何苦弄成這樣。”秦卓抱著橘子,不停順著它的毛,“再說了,我瞭解景陽,他從小就看不慣他爸爸那種不負責任的人。他既然說了會對這個孩子負責,就肯定會做到的,你相信他一次又能怎麼樣呢?”

聽到秦卓說起周景陽,躺在床上的江夏直接閉上了雙眼,儼然一副不想聽的樣子。

秦卓又勸了兩句讓他盡量別再和周景陽起沖突,這樣對誰都不好。

見江夏閉著眼不再搭理他,秦卓提著急救箱出了房間,將橘子也抱了出來。

客廳昏黃的暖光照在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踢倒的矮凳上,也落在窩在沙發裡憔悴煩躁的周景陽身上。

他身上的襯衫皺皺巴巴的,手上包著的紗布若隱若現些血色,頭發有些淩亂,眼中睜著紅血絲,臉上更是寫滿著疲憊。

“景陽,你的手沒事吧?”秦卓放下東西,擔心地上前詢問。

看到周景陽身心俱疲的樣子,一句話也沒說。他還是重新給周景陽換了藥,包好了傷口。秦卓一邊處理著傷口,一邊想,他好歹是個堂堂醫師副主任,現在都快成了周景陽和江夏的的專醫生了。

“我看我還是搬回去。”坐著的周景陽突然開口。

“你走了,誰來看著江夏,再出事了怎麼辦?“秦卓包紮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抬頭看向說話的人。

周景陽用左手按了按鼻樑,“那個來做飯的家政阿姨,讓她搬進來,有什麼情況及時聯系我就行。”

說完過了幾秒,他又補充來句:“平常一週我過來幾趟,只要他別再出事就行。”

周景陽想不通為什麼他遇到江夏的事情就很難控制住自己的脾氣,不知道為什麼江夏總是能那麼輕易地撩動他的情緒,往常他也很少這麼暴躁。

要說江夏的脾氣是因為懷孕容易波動,那他又是因為什麼?

“行了行了,我也管不了你們的事,只求你們少受點傷折騰我。”秦卓瞪了一眼周景陽,明明各退讓一步安穩等這個孩子生下來就行了,總是鬧得天下大亂的,這又是何苦。

周景陽沉著臉漠然不語,第二天就安排了人直接住進了客房,他自己的東西也沒再動,就這樣放著了。

週末母親節,正在宋家送上宋如辰寄過來的畫時,周景陽突然接到療養院的電話,護士說他媽媽不小心摔了一跤,嚇得他趕忙驅車去了市郊療養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