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很想睜開眼再看一看他,看他有沒有受傷,看他過得好不好。

但他怎麼也動不了一點,只能任憑那熟悉得令他心悸的氣息偶爾停留,又緩緩消失,剩下恍惚中無窮無盡的等待,不知道是否還會有下一次。

今天他如往常一樣,萬分珍惜地感覺著身旁熟悉的氣息,汲取著那如濃霧中縹緲虛無的身影。

卻沒想到下一個瞬間,他清晰地感覺到身旁的人突然俯身靠近,厚重的濃霧中,影影綽綽地顯出了江夏清雋修長的身形。

甚至連夢中都不曾再見過的身影倏然間出現在眼前,讓周景陽再也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拼了命地揮開面前的重重迷霧。

沉默著的江夏原本正出神望著面前的人,直到一陣冷冽的寒風從窗外掠過,猛然驚醒了呆坐著的江夏。

他垂著的雙眸中看不清情緒,只是下意識擰著眉,伸出手去給病床上的人掖了一下被子。

他甫一靠近,手剛搭在被子上,抬眼就看到了掙紮著抖動眼瞼的熟悉臉龐。

江夏倏然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抬著手僵在原地,簡直連呼吸都忘記了。

面前劇烈抖動著的眼瞼拼命掙紮著,好不容易睜開了一絲縫隙,露出了蒙著水霧的黑曜瞳仁,直直撞進了江夏愣怔的雙眼。

“江…夏……”

周景陽虛弱到不成調的聲音喑啞幹澀,江夏卻輕易地聽出來了他在說什麼。

整整一年了……周景陽終於,終於醒過來了。

自從他在救了江夏的那場意外中受了重傷,躺了一個月的icu後堪堪保住了性命,但卻近乎成了半個植物人,連醫生都不確定還能不能再醒過來。

這一年來,所有人都想盡了辦法,醫生也換了好幾個,但躺在病床上的周景陽一直沒有任何反應,要不是監護器還在運作,大家真的不確定他是否還活著。

江夏時常坐在病床邊看著周景陽發呆,像是做夢一樣回憶兩人之間發生過的那些荒誕至極的往事。

他實在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和周景陽走到了如今的地步,糾葛了數不清的愛恨悲喜。

幼年時的驚鴻一瞥,真情相待,那曾是他兒時為數不多的至交好友。

即便多年的分離,但他卻從未改變對自己的心意,仍然會在生死之際拼死相救。

除了那一件事……

那被命運戲弄的意外……似乎在他反抗命定安排的瞬間,一切都像是冥冥中被推動的齒輪,朝著不可預估的未來奔去。

如果這一路走來的苦痛是他反抗的代價,那周景陽能夠醒來,無疑是最好的結局。

江夏的眼前也忍不住濕潤了起來,輕輕握住了周景陽放在床邊的手,“我在這裡,我一直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