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蘅把煙遞到她面前:“來一支麼?”

“戒啦,戒啦,”老闆娘轉身,推門進屋之前又說,“你也別抽了,對嗓子不好呀。”

好像這時唐蘅才反應過來自己正在抽煙。那盒紅色中華已經被他拆開了,他不太嫻熟地用食指和拇指捏住煙屁股,指尖能感受到輕微的灼熱。

唐蘅吸一口煙,猩紅的煙頭閃了閃。

味道很沖,很烈,和清香的爆珠洋煙截然不同。唐蘅忍不住咳嗽兩聲,眼角也有些濕潤。他推門走進商店,又站在玻璃櫃臺前:“來包黃果樹。”

老闆娘說:“這個不好抽啦。”

“就要這個。”

唐蘅接過煙,付了錢,出門右轉,拆開黃果樹,把裡面的煙盡數丟進垃圾桶。

然後把那包中華煙一支一支放進黃果樹的盒子裡。

九點二十七分,唐蘅回到“長愛”門口,撥了李月馳的號碼。他一邊出神地聽著手機裡“嘟……”的聲音,一邊有些挫敗地想,到底是沒有忍到九點半。行千裡者半九十可能就是這個意思,早知道還不如八點半就給他打電話,反正都是忍不住。

李月馳沒接。

唐蘅把手機揣回兜,這時已經九點二十八分,他想了想,又點燃一支煙。他不知道李月馳是不是那種喜歡拖堂的老師——不過既然是做家教,大概還是要把該講完的題都講完了,才方便下課。

那麼就算拖延十分鐘,距離九點四十還有十二分鐘。唐蘅吸一口煙,這次沒有那麼難受了,他慢慢地吸著,耳邊是人群的歡呼和起伏的吉他,那支西安樂隊竟然唱起張懸的歌,但不是他最喜歡的那首。

當主唱第二次唱到“讓你今夜都好眠”,唐蘅撥出今晚的第二通電話。還是九點二八分,還是無人接聽。

唐蘅蹙起眉頭,不知不覺間,已經把手機攥緊了。他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因為酒吧裡的聲音太嘈雜,吵得他心慌。也可能是因為他抽了煙,尼古丁進入身體,帶來一些空泛的恍惚感。

唐蘅把煙含在唇間,撥出第三通電話。這時已經九點三十一分了。

為什麼——為什麼還是、還是他媽的沒有人接?

不是交話費了嗎?

不是九點半下課嗎?

不是說好了今晚可以見面嗎?

細雨綿綿,“長愛”的粉色霓虹招牌映在地面積水之中,分散開,變成一灘一灘晃動的粉色,好像世界都是這樣流麗而模糊。

然後唐蘅看見一雙帆布鞋把粉色踩碎。

他抬起頭,李月馳正向他走來。

他穿白襯衫,牛仔褲,帆布鞋。雙肩揹包,沒有打傘。

李月馳在唐蘅面前停下,走得太快了,呼吸有些急。

唐蘅還含著煙,愣怔地問:“你怎麼不接電話?”

“……靜音了,”李月馳從揹包裡取出手機,摁亮螢幕看了看,然後低聲說,“對不起。”

唐蘅搖頭,也看自己的手機,九點三十二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