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安全嗎?”

“放心吧……”

直到這時,李月馳終於開口,他筆直地凝視著唐蘅的雙眼,低聲說:“我等你回來……”

唐蘅說:“好……”

在地鐵上,唐蘅撥了付麗玲的電話。她已經回到武漢,唐蘅說,媽,我們單獨見面,否則就再也別見。於是半個小時後,唐蘅在漢大的舊居裡見到了付麗玲。上次見面是半年前,唐蘅去上海參加學術會議,和付麗玲吃了飯,又陪她逛街。那時付麗玲優哉遊哉,哪有此時的半分狼狽。

“他去找你了是不是?!唐蘅,你怎麼能——你被他折磨成什麼樣子你忘了?!”

唐蘅意外地冷靜:“媽,我先告訴你一件事。這六年,我沒有一天不想他。”

付麗玲尖叫:“你給我閉嘴!”

“王麗麗在公司做得怎麼樣?”

唐蘅說完這句話,一瞬間,付麗玲安靜下來。

彷彿沸騰的水潑在冰面上,「嘩」地一聲,什麼也不剩。

幾秒後,付麗玲喃喃地說:“王麗麗是誰?”

唐蘅沒回答,繼續說:“我突然想起那天中午,李月馳裝成送外賣的來敲門。那之前你問我,知不知道一個姓田的女孩子,你的話沒說完……那時候你已經知道了對嗎?她跳樓了……”

“那幾天你扣了我的手機,不讓我和外面聯系,所以我一直不知道田小沁的事。媽,這是你和唐國木商量好的嗎?”

“沒有!”付麗玲雙腿一軟,癱坐在地,“我先前不知道……我不知道那個女孩會死……我扣你的手機,只是不想讓你和他聯系……”

“那你成功了一半……”唐蘅露出個慘淡的笑,“我們六年沒聯系。”

“唐蘅,你聽媽媽說……”付麗玲踉蹌起身,一把抱住唐蘅的手臂,“我只是想讓你和他分手,我沒想害死那個女孩,王麗麗是唐國木找我借的人沒錯,但我當時都不知道他到底要王麗麗幹什麼!”

“但田小沁確實死了。”

“唐蘅……”

“這是安芸說的……”唐蘅有些麻木地,複述了幾十分鐘前安芸的話,“我們活著的人,還能憎恨,還能後悔,還能報仇——可是報仇又怎麼樣?田小沁已經死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這個人了。”

唐蘅說:“媽,你就當我也死了吧,以後沒我這個人了。”

“你在說什麼啊唐蘅——”付麗玲渾身顫抖,幾欲跪倒在地,“別嚇我了好不好?我做什麼都是為了你,我只有你一個孩子啊,唐蘅——”

“我和唐國木,你選吧。”

唐蘅掙開她的手:“我走了……”

逃逸似的飛奔下樓,險些撞倒樓道口的人。

李月馳把他穩穩接住,緊張地說:“你沒事吧?”

“我沒事……”唐蘅愣了一下,“你怎麼在這?”

“不放心你……”

“…”

唐蘅忽然覺得力氣都被卸光了,整個人軟綿綿的,只想塌在李月馳身上。他不是鐵石心腸,他對著母親放狠話,看到母親那副模樣,當然也會肝腸寸斷。

像是撕紙一樣,把前二十七年的人生親手撕裂。

李月馳拎著個沉甸甸的口袋,抵在唐蘅小腿上。

唐蘅啞聲說:“這是什麼?”

“錘頭,剛買的。”

“嗯?”

“如果你又被鎖起來,我就去砸鎖。”

“…”

“我的意思是……”李月馳撫了撫唐蘅汗濕的額頭,“這次不會再丟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