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在那一眼中清醒了過來,看著手中筋脈正不斷變得漆黑,不禁冷汗淋漓。他現在是蒼梧山修為最高之人,也是他們的主心骨,若他剛剛沒有被喚醒,而是如同山主一樣變異,不知會有多少人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所傷。

他沉重地吐出一口氣,轉身朝蒼梧家的冰窟走去,那裡是蒼梧家萬年積累的冰系力量核心之處,利用那裡的力量,可以將蒼梧山的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也可以為大家提供靈力恢複狀態。

蒼梧瑾不再對身後的戰場分去一絲眼神,蒼梧山和大陸的百姓都在等著他,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在他忽視的地方,銀霜銀白色的羽翼上漸漸散發著光輝,不同於以往的冰冷沉靜,這光輝溫暖如焰,隱隱綻放著同天空中的先祖一樣的華彩。

鳳凰的火焰正灼燒著新長出的猩紅巨眼,觸手向祂揮來,飛翔騰挪之間,祂瞥了眼山中正行走在冰原上的小鳳凰,眼中流露出一絲欣慰。

萬年之前的事情再度上演,鳳凰雖只攜帶著部分力量,但祂此時下手毫無顧忌,身邊的好友共同出手,最後還是將其中一隻巨眼再次灼燒殆盡。

但邪神在眾神的圍攻下也並非毫無還手之力,祂自然也感受到了祂們的力量不似萬年前那般,猩紅巨眼化為灰燼的一剎那,祂竟然透過巨眼飄散的灰燼將自己傳送到了一座剛剛形成的高山旁,腹部的沼澤化為一張巨嘴,將山脈整個吞了下去。

這高山正是山神運用本源剛剛修複而成,本就相當於神力的一部分,祂拼著巨眼破碎,竟然打起了以大陸神明滋養自身的主意。

“要比以前聰明許多啊……”女魃的嘲諷響起,山神的神力本源被吞噬,祂在這個時空的那一部分自然也隨之消失。盡管知道這只是好友的一部分,祂們其實早在這萬年間消亡了,但親眼目睹這一場景還是令祂怒不可遏。

原本被觸手掀起的罡風而飄拂的青衣突然沉寂,眨眼間,數不清的黑炎自青衣上燃燒,將那條在祂面前挑釁的觸手燒了起來。

海城中,正率領群島百姓避難的有苗悚然抬頭,他並沒有催動任何靈力,但此刻他的體型正一點點變大,與那幾乎要將整片南海化為枯田的黑炎如出一轍的火焰從他身上點燃。

女魃笑意盈盈地說:“原來就是你這個小家夥啊!”她無意留下自己的血脈,只有塵星般的本源播撒在這片生養祂的大地上,在春神家的小家夥出現之時祂便猜到了,應該是有人吸收了祂的本源,後代中出現了返祖現象,竟然領悟了黑炎。

這樣說起來,祂也算得上是自己的後裔。

“老祖宗我就要消失了,”看著被燒成幹兒一樣的巨大觸手,女魃的眼中閃過一絲厭惡,“臨走之前送你個禮物吧!這東西還差一點火候才能徹底斬斷與本體的聯系,看你的了。”女魃的身影變得虛幻,本源已經透支,看來祂無法看到邪神被徹底消滅的場景了,青衣自女魃的身上飄落,“這是父神之前送我的法器,雖並非本體,但也夠你用的了。”

有苗南黎身上的黑炎被青色的衣角包裹,眨眼間,神力便充斥在他的血脈中,看著即將消失的女魃,他豁然飛到觸手前,銀鈎的寒芒一閃而過,黑炎混合著神力給予了它最終一擊,最終,這條觸手還是在女魃的力量下被徹底斬斷。

女魃驚訝地睜大眼,見有苗南黎回首拜下,不禁欣慰地笑了,“真好。”祂回望著蒼茫的大海,“我已經許久沒有看見這樣的浪花了。”幽幽的嘆氣聲在有苗耳邊響起,南海中,一道水柱沖天而起,彙入有苗南黎的眉心,“禺強曾給過我一道水脈,便送給你吧。”話落,祂便徹底消失在南海百姓的眼中。

有苗南黎的黑炎伴隨著水脈的注入而漸漸平息,他低頭看著身上的青色鎧甲,想起女魃的傳說,不禁有些濕了眼眶。

女魃和有苗南黎的驟然出手打得邪神一個措手不及,祂沒想到這麼快便又失去了一部分力量,但黑炎太過霸道,不僅徹底切斷了那個大腦,甚至連傷口處都有不熄的黑色火焰正向本體燃燒,為了抵擋這部分力量,祂不得不放棄再生這條觸手。

對於情緒的敏感令祂抓到了女魃消失前的變化,神明既然有了情感,自然也會有恐懼。

無聲無息的幻影與真實交雜,萬年來山脈的崩塌、河流的倒流令神明無力,這是已經發生的事實,祂們無法更改,可眼前仍然不斷破碎的山河則讓祂們更加恐懼,原來,即使穿越時空來到這裡,同樣的情景會再次上演,祂們仍然無法挽回這一切嗎?

“恐懼越過,唯我獨存。”清朗的聲音響起,新生的神明早已看透祂的把戲,藍色的細小花朵伴隨著雨滴落下,撫平了眾神的恐懼。

“——”憤怒徹底打碎了邪神微弱的理智,觸手上的萬千巨眼同時看向虞逐雲,紅色的光芒穿透融化了無數空間屏障朝祂襲來。

“就是現在!”虞逐雲猛地睜開重瞳看向被好友的力量所標記的地方。

伴隨著其他被吸收的祭品一同進入邪神身體中的釐謝使出全力,觸手交叉中,空間的罅隙之內,被祂藏在夾層中的紅色眼球再無法動彈一絲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