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仁(第2/2頁)

北原的一處冰洞中，沉雨迷迷糊糊地醒來，迷茫地看著白得深沉的頭頂，這是哪裡？

“醒了？咳咳咳……”不過短短兩個字，他都不能利索地說了出來，智仁苦澀地笑了笑，將手中的白玉碗遞給沉雨，“喝……喝些水吧……咳咳……”

沉雨警惕地看著智仁，“你沒死啊？”他說得毫不客氣，畢竟智仁乃是神社在任最長的佐領，他體內的汙染比之護法和山田等人也不差什麼了。

“快死了……”智仁的喉嚨好像放進了一個大風箱，說話時伴隨著嗚咽。

“哼！”沉雨接過他手中的玉碗，裡面的水正是用丹藥化成，可以幫助他們抵抗身體中的汙染。

沉雨將玉碗遞了回去，“我的情況比你好，你還是顧及你自己吧。”

智仁低頭哈哈地笑了起來，“是啊，真是禍福相依，逼你將本源取出，反倒在山田祭祀邪神的時候讓你留了一條性命。”

“你知道什麼？！”沉雨猛然抬頭，事情爆發時他在神社中，智仁卻應該在山田那裡，他才是知道的最多的人。

“我當然不能輕易告訴你，”智仁幹脆地搖了搖頭，“這是我的籌碼，我要去莫城見北原家的人，這樣我才能活。”

“活？”沉雨諷刺地看著他臉上已經長出來的密密麻麻地斑紋，“你都要變異了，還想去北原家？北原家和東洲距離遙遠，此刻你根本沒辦法開啟空間通道，天洪又傾瀉而下，你怎麼去？”

智仁無奈地搖頭，“小雨，你何必對我如此劍拔弩張，好歹也是我在荷城救了你。”

“呵……難道不是想多一個籌碼嗎？”沉雨冷笑道。

智仁坦然地點頭，“自然，不然我為何放任那個小神僕幫你傳遞訊息？”

沉雨絲毫不意外他可以知道自己叛變的事，當日山田已經下令要了自己的命，但他卻用那些算不了什麼的罪名來質問自己，本就是想留下他，只是原本可能是為了讓他來對付釐謝，現在可就不一定了。

“你放心，我一定會將你帶到你的同伴那裡。”智仁友好地說，沉雨聽了這話一愣，同伴？是啊，荷城覆滅，他再也不需要在那裡隱姓埋名，可以回到自己原本的家了。

他的目光變得柔和又有些迷茫，家？少室山還會是他的家嗎？

智仁柔和地看著他，畢竟是自己養大的孩子，能在最後將他送回去也算是他這個惡貫滿盈的人最後能為他做得事情了，“至於你擔心的，完全不是問題。”他示意沉雨和他一起走出洞口。

天空中巨大的神樹仍在堅持對抗天洪，“雲中君並未隕落，建木幫他們抵擋了天洪，而且各世家的人也在率領百姓建造堤壩抵擋息壤的力量，我們還有時間。”

“那你呢？”沉雨望著智仁的臉，“你這個樣子怕是還沒進入莫城就被北原的人殺了洩憤了。”

“看來你還不知道啊。”智仁搖了搖頭，“從前幾個月起，北原及各世家就在陸續將關押的教徒放出了，他們的汙染本源被世家用特殊的方式控制，但變異也被遏制，只要接受了教導後是真的想要改過，便可以像普通人一樣活動，如果做出了很大的貢獻，他們還會帶教徒去蒼梧山接受重華神樹的淨化。”看著沉雨震驚的模樣，他苦笑地說：“或許現在，北原才是整個大陸上留存教徒最多的地方。”這些曾經的俘虜，因世家的一念之仁，在這場獻祭中保住了一條性命。

沉雨想到虞逐雲臨走時曾和他說過的話：“荷城的百姓與山海大陸的百姓都是一樣的，沒什麼不同。”他當時還取笑虞逐雲，這些都是邪教的教徒，即使沒有真的殺人，但他們的信仰就足以令外面的人將這裡的人全部消滅。可沒想到，原來虞逐雲是真的這麼想的，世家的寬容導致祭品少了許多，這場天洪沒有發展到更惡劣的地方，邪神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真正降臨。

虞逐雲和蒼梧瑾並不知智仁和沉雨接下來的打算，他們在東洲搜尋了數日無果，正計劃著從這裡開始將堵塞的河道慢慢清理，畢竟一州的廣袤地域若是疏通，也會對大陸其他地方的洪水有益，但沒想到星龍竟然在東洲之下發現了一些怪異之處。

“這是什麼？”看著星龍帶出來的圓球狀物體，蒼梧瑾疑惑地問。

虞逐雲只覺得冷汗陡然落下，抬首之時，整片水域都波動了起來，她幾乎可以看見爆炸帶來的沖擊波將水下荷城的磚塊帶了出來。

“砰砰砰！”數不清的巨響令東洲都隨之晃動，洪水被炸開的巨坑吸引，又伴隨著沖天的汙染爆發了出來。

巨大的觸手在汙染中若隱若現，觸手之下，是將整片水域染成猩紅的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