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弱弱地說“小晰跟他父親的關係這麼差嗎?”

真就一秒鐘都不想多待?

常薇在鄭嵐予那裡聽到了一些往事,道“聽我老師說過不怎麼好,但老師非要他來,或許是想借此機會緩和一下。”

安德森點點頭,隨即又問“所以夏夏是你故意叫來的麼?”

“怎麼可能,”常薇露出惡劣的笑“只是缺人手而已。”

“我看是因為你喜歡她。”

“那也對。”

“……我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常薇笑道“我去找夏夏玩了,安德森,這裡就交給你了!”

“喂!你這女人過分了吧!”

“父親”二字,對何晰而言是陌生的。

與之相關的記憶也在僅僅存在於七歲之前,七歲之後父母離婚,他就再也沒見過他。

母親不許,父親很忙,再婚之後更是不見其蹤影,漸漸地為了討母親高興,何晰刻意切斷了與父親的聯絡,於是“父親”就變成了銀行卡里與日俱增的數字和一個不能被寫在家長欄裡的名字。

見了也沒關係,見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見了――不如不見。

但人生最弔詭之處在於,越逃避,越靠近。

“何晰?”

年近半百的男人身著合襯妥帖的灰色西裝,頭髮梳的一絲不苟,他保養得極好,看起來就跟三十開頭的人一樣。氣質溫和篤定,不怒自威,像個耕耘多年的教授,若你迷路了,你一定會詢問他並且自然地相信他會告訴你怎麼走,順路的路甚至會載你一程。然而他的真實身份是個喜歡研究股票和賽馬的金融名人。

望著那副與自己相似的面容,何晰冷靜無比,注意力居然很荒謬地集中在了對面男人那濃密的頭髮上面。

嗯,謝頂離我還很遠很遠,值得慶幸。

“爸,宋阿姨。”

挽著何予忻的女士有張乖巧的面孔,她柔聲笑著說“小晰,好久不見。”

何予忻似有千言萬語,出口卻一句“還在學天文?”

“嗯。”

“天文不能實現你的價值。”

“我學什麼都可以實現我的價值。”

“金融才是你的歸宿,別忘了你小時候最喜歡研究稅率問題。”

何晰有點煩了“那是因為你喜歡,你不在家的時候我只看物理。”

何予忻忍住翻湧而上的怒氣,決定用懷柔政策“咱們父子倆這麼久不見了,坐下來心平氣和說些話,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到底是誰不心平氣和。

這個念頭在何晰心裡轉了轉,他愣了愣,最近自己的心理活動好像格外多。

他主動拉開旁邊桌子的椅子坐下,那態度就是同意了。

“薇,”安德森縮到一邊打電話“那個……小晰碰上他父親了,我感覺他爸脾氣不太好,會不會打起來?”

“打起來就打起來,小晰又不會輸。”

“那可不一定,他爸看著也很能打――你重點跑偏了!認真一點想想辦法啊!難道你想看到新聞頭條是他們父子倆鬥毆嗎!”

手機那頭常薇的聲音聽起來很不滿“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

陸夏彼時滿是罪惡感地坐在椅子上喝果汁,別人在忙她偷懶,雖然是常薇逼迫的,但仍覺羞愧難當。

“小夏夏,”常薇笑嘻嘻地說“等會兒再喝吧,現在我有件事要拜託你去做。”

“好,什麼事?”

“拯救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