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我已經畢業了,從今往後關於一中的一切都跟我一一遠離,我不會再有危險,也不會再接觸到那個人。”

越瑛敏感地察覺到他對陸靈蘭用了代稱,且提到時似乎在不刻意間放輕了聲音。

這是一種畏懼。

可他畏懼什麼呢?不在事情發生或者知道誰是始作俑者的當下,反倒是回到安全地帶之後才開始對陸畏懼,這沒有道理。

“你遇到什麼事兒了?”叫他已經想通各個關節之後的短短幾個小時裡,心態完全崩潰。

“難道是你母親不信你,覺得你在胡亂攀扯?這樣,我可以給你做個旁證,證明你絕沒有胡說,如果你覺得還不夠,吳思斯和寧毅一,甚至班主任也可以一起。”

“我說了,不再提了!這與你無關!”他忽然提高聲線,然後又是熟悉的“嘟嘟嘟”的忙音——他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將越瑛的所有話都堵在嘴裡。再打過去,便是關機狀態了。

這是他第一次對越瑛如此不留情面。雖然能感受到並不是沖她本人來的,但她心中也是鬱悶難消。只是李雪徽明顯不欲說緣由,那她就只能靠猜了。

“叩叩叩!”房門再一次被敲得形變,灰塵都被振蕩得四散飛逸,預示著門外之人已經忍耐到了極點。

“來了!”越瑛深呼吸一口,高聲回應。

這頓晚飯越瑛吃得食不甘味,還得收拾碗筷——每逢她讓李母不痛快,她都會被打發去洗碗。她越瑛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都快被李母訓練成專業洗碗工了。

她心不在焉地刷著碟子,腦子裡轉著一直困擾的問題。

小同桌跟她分開之前一再應允,他必會第一時間與陳主任商量被人謀害的事情。母子相依為命多年,心意相通,且他本就是忠厚靠譜之人,她不信陳主任真會懷疑自己的兒子無緣無故構陷別人,即便那人是有著完美形象的陸靈蘭。

再者,哪怕最終得出的結論確是如李雪徽所言的,權衡利弊之後不得不放下此事,從此不再提及,只要兩人把話說開了,他就不該是現在這般心喪若死的模樣。

難道他臨時改變主意,未曾開口說明?可理由又是什麼呢。越瑛越想越亂,始終不得其要。

他喵的,她就該直接殺去李雪徽家,把他從窩裡揪出來,將那些擰巴兮兮的想法從他腦子裡通通晃幹淨,然後狠狠薅光他的頭發,給他幾個腦瓜崩好讓他知道知道她的厲害。

可將心比心,一個十七八歲的小男生遭受這樣的重大變故,他本身又是敏感多思的性格,難免心情波折反複,自己真要窮追不捨,短時間內逼他直面鮮血淋漓的現實嗎?就不能多給他一些時間嗎?

強硬還是懷柔,矛盾理念的劇烈拉扯使越瑛十分煩躁,她隨手把碟子往水池裡一扔,結果卻濺了自己一身油膩膩的肥皂水。她心中一急,只想盡快結束,於是一把同時抓起兩個碗,同時開大水龍頭快速沖洗,誰承想手卻一時不受控,抓空了的飯碗旋即高高地砸落在地。“乓啷”一聲脆響,陶瓷制的器皿登時碎成了一地的殘渣。

“李麗麗你故意的是不是!”廚房的門“刷”的一聲被大力開啟,李母暴怒的面孔出現。本還在發愣的越瑛趕緊回收思緒,忙不疊地先道歉:“對不起對不起!”緊接著蹲下身子,手忙腳亂地收拾這亂局。剛碎的瓷片鋒利異常,她抓握時一不小心被劃破了肌膚,手指尖立馬冒出了一連串殷紅的血珠。

連心的疼痛使她在一激靈下清醒冷靜了幾分。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心亂事情就亂。現在可好了吧!真是幹啥啥不行,闖禍第一名……”

越瑛傷了手不好再沾水,李母埋怨再多,也只得自己接手剩下的碗碟。掃淨了地面後,越瑛就被連頭發絲都在嫌棄她的李母趕出了廚房。

經過這一番波折,越瑛心裡的暴躁漸漸降了下去——畢竟無能狂怒除了讓她甩了身髒水割了手指加捱了一頓罵之外,別的什麼都沒得到。暫時無所事事的她回到房間,簡單處理了下傷口,便坐在床上發著呆。

不知為什麼,看著自己包著止血貼多了幾分粗笨的手指頭,她耳邊忽沒頭沒腦地響起了剛剛李母說的那句話。

【心亂事情就亂。】

說者無心,而聽者卻覺意有所指。

李雪徽是她的學習搭子、至交好友,最近還成為生死之交。對於陸靈蘭,他們利害一致,同仇敵愾,所思也很相似,因此李雪徽作為事件中心都不願計較,那麼她也應該不再深究,這才是相知相識相互體諒的摯友該做的。事實上,自從畢業旅遊事件之後,她每日投入大量的精力關注李雪徽的狀態,與關於他的每件小事每個細節不亦樂乎地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