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情識趣地私下跟寧毅一說了一句後,便把目光投向了李雪徽。

縱使並不是其中最活躍,甚至是最安靜的一個,小同桌仍然是人群視線的中心。被寧毅一和幾個男生胡攪蠻纏灌了幾口啤酒的他臉上泛著初試酒力的紅暈,使得他整個人比平常看起來多了一分豔色。

他怎麼有這麼多的樣子?明明沒有喝酒,越瑛卻感覺自己舌尖嘗到了一絲微醺的滋味。

她微微地晃了晃自己的腦袋,把那些無端的旖旎神思倒了出去,然後便走到李雪徽的身邊。

“我要先回家了,你們慢慢玩。”她的話輕輕地在他耳邊掠過,像一陣不被察覺的風。

“那我送你。”捕捉到這陣風的李雪徽立馬回道。

“別傻了。你家就在附近,這次我可沒東西需要你幫忙搬了,沒必要一來一回跨過半座城。”越瑛搖了搖頭拒絕了他。

“我……”他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走在他隔壁的某個喝得多了的男生一攬肩膀,絮絮叨叨:“李雪徽啊,你今晚一定得把你大改造的秘籍完完整整地傳授給我,我大學的桃花運可全靠你了……”

越瑛趁機放慢腳步,與前行的人群錯開了距離。李雪徽還在不住回頭,越瑛笑著對他擺擺手,用口型對他喊:“暉山見,阿雪。”

說完,便裝沒有注意到他臉上失落的神情,不作留戀地轉身離開。

她可真壞,恃寵行兇,拉扯一個情竇初開的小男生。越瑛對自己這樣批判道。

腳步卻一步比一步更雀躍著。

李家人透過各種空中地面的新聞反複提醒,再加上她陸續運回來的全部在校行李,才得知了自己家的女兒原來是一個已經完成整個高中學業並參加了高考的畢業生。

最誇張的是李父,這個腦子裡都不知裝了些什麼的中年人,他皺著眉頭疑惑問道:“你不是高一嗎,怎麼高一還能高考?”

對此,李·越瑛·麗麗只能表示,敢情他們養孩子只要養不死就成了是吧。好在她也不是真正鵪鶉樣的李麗麗,趁著李家父母因為忽略了她重大的人生事件,甚至不分青紅皂白汙衊她而産生了那麼一點熱乎的內疚感,她成功訛到了一筆小錢,足夠她在這個悠長暑假去三四回畢業旅遊了。

不過,她可並不打算揮霍掉這筆錢——馬上就要“成年”了,上大學的費用不比義務教育時,這對不靠譜的便宜父母也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嫌棄她累贅直接把她掃地出門。與其受制於人,不如早點打算起來,從這個假期就開始深挖洞廣積糧。

要不去找份暑期工打打吧,餐館咖啡廳甚至派傳單什麼都行,最好還是在領越附近,這樣每天上班的時候,還有那麼點機率能看遠遠她爸爸一眼。

越瑛自己都沒有發現,她這次考慮了這麼多,卻一絲一毫都沒將“回去”囊括其中。

在新的征程開始之前,還是先痛痛快快地跟小夥伴們玩上一遭吧。越瑛放下重重思慮,快樂地想。

畢業旅遊的日子定在6月中旬,高考出分前。這也是有講究的,畢竟誰都不能保證自己是否能得到理想的分數,萬一同行的同學發揮得好而自己遭遇滑鐵盧……那就真的應了那句,“自己的失敗固然可怕,別人的成功更令人揪心”,任誰都不可能有心情好好遊玩了。

寧毅一也是真給力,啥事都大包大攬下來,直到坐上旅遊大巴出發前的那一刻,他們這些參與者一點都沒操心。

“麗麗,這邊。”坐在大巴最後一排的吳思斯向越瑛揮了揮手,招呼她坐到自己身邊。

越瑛在瞭解梁阿姨的死因卻無能為力後,對於這個小姑娘她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虧欠感。所以在高考結束後的這些時日裡,越瑛常常找些理由陪伴吳思斯,與她聊天談心,偶爾還幫她幹些家務活減輕負擔吳爸爸身體不好,又得上班)。倆人都是女孩子,越瑛有意為之,因此很快就親近起來。

“寧毅一說,你天天跟我混一起,都沒時間見其他人,搞得某人都要抑鬱了。”吳思斯一邊捂著嘴笑道,一邊瞥了一眼跟寧毅一坐在第一排,但又頻頻後顧的李雪徽。

“你說誰啊?我不道啊。”越瑛明知故問。

“得了吧你,別賣乖了。”吳思斯眯著眼睛,沒好氣地說,“還有誰,咱們的全級第一兼班草唄。”

“他有什麼可抑鬱的。除開那些身邊能繞學校兩圈的花花朵朵們,不還有你的寧毅一陪著他嘛,要不他倆湊合湊合得了。”

“我看行……”倆人說說笑笑一會,陸續到達的同學將汽車的空位漸漸填滿。

只是眼看30人團已經到齊了,不知為何大巴車卻仍然等在原地。

“哎,寧毅一,咱們現在在等什麼啊?”有性子爽利的同學直接問出口。

寧毅一正要開口回答,這時候一輛小轎車停在了大巴車的隔壁。越瑛與吳思斯也一時好奇,隔窗探頭望去。

有兩人下了小車。其中的一個,當她的面容被越瑛清晰看到的時候,越瑛心中如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