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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但實際上,越瑛三天之後才終於在學校看到吳思斯。她與一位中年女性長輩提著裝滿物品的紅白藍袋子,遇到了剛好從宿舍樓上下來的越瑛。
“你知道了吧?”吳思斯臉色是越瑛從未見過的麻木,開口一片沙啞。
越瑛默默地點了點頭。其實從週一那天寧毅一這傻孩子帶著世事不知的喜色說梁阿姨“出院回家”了之前,她就已預料到結局。
對於這個普通的工薪家庭而言,與其在icu裡無望地燒著不多的積蓄,維持根本不能體現生命本身的生命體徵,不如及早停止讓生者和死者都繼續受折磨。這可能已經是他們能做出的最好的選擇了。
“節哀。梁阿姨是很好的人,幫助了我很多。出殯那天我也想去送送她。”
吳思斯幹巴巴地應了一句:“今天就是出殯。但不用了,我小姨說小孩子最好不要去,怕沖撞。家裡小輩也就我一人在。”
“那你還好嗎?”
越瑛這一問,就好像在洶湧情緒的堤壩上鑽了個洞,使得吳思斯忽然就控制不住自己:“麗麗,我感覺我好像做夢一樣,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媽媽沒了,爸爸躺著,我該怎麼辦!”她淚流滿面,腿一軟差點癱在地上。
越瑛鼻子一酸,差點也跟著掉淚,趕緊和吳思斯的小姨一起上前將吳思斯扶住,然後緊緊抱住了她。
雖然一直提醒自己並不屬於這裡,但那些鮮活的生命細節越瑛都親眼見過甚至親身共處過,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哭了一會,吳思斯平靜下來。她從越瑛的懷抱裡抽身,用袖子胡亂擦掉自己臉上的淚痕,扯出一個笑:“這幾天哭得夠多了,不哭了。”
她重新把紅白藍掛在肩上,縱使那袋子重得她身體都被壓彎。
“再也不哭了。”
“這幾天處理完後事,我就回來了。家裡都有長輩在幫忙,我其實還好。”
越瑛拍拍她的肩膀。這時候一陣穿堂涼風吹來,剛剛越瑛鼻子的酸意並沒有完全散掉,這一吹之下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你不會感冒了吧?那得趕緊去看醫生,”這小小的噴嚏想不到竟然惹得吳思斯緊張了起來,“別自己亂吃藥!”
越瑛看著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的吳思斯,安撫道:“我沒事,就鼻子癢了一下。別擔心。”
吳思斯卻不肯叫她混過去,她萬分認真地對越瑛道:“我媽媽她就是不願意去醫院,隨便去藥店買了點藥,結果幾個藥混著吃出了不良反應。所以你別嫌我煩,有時意外就是在微處發生的。”
她大口呼吸了幾下,眼泛淚光,提起這些讓她幾乎等於又把傷口剖開來一遍。越瑛不敢怠慢趕緊應下。
“‘阿奇黴素和複方甘草片不能一起吃,特別是在常年需要控制血壓的情況下,否則會引起惡性心律失常’,這段話我可能下輩子都不會忘了……”吳思斯抬頭將淚意壓下去,苦笑著喃喃自語,然後轉身走向等待自己多時的小姨。
雖然人生充滿痛苦,但似乎人每一天都會比昨天的自己又強韌了一籌。越瑛知道,她會好的。就像從前的自己一樣。
只是,隨意可獲的藥竟在機緣巧合下,變成致命的毒,生活本身果然比任何文藝作品都要有戲劇性。
所以,這真的僅僅是巧合嗎?
當這個想法出現在越瑛腦海中的時候,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她最近真是想那些彎彎繞想壞腦子了,這世界每天發生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意外,難道每個都是跟她相關的嗎?再給加一個無法證偽也無法證實的殺人疑題,她是什麼勞什子救世主嗎?有這麼憋屈的救世主嗎?
越瑛長籲一口氣,奮力將那些危險的想法全部趕出了意識世界。
吳思斯母親的事件雖涉及到人命,在校內引起了不小的討論,但因為只是以“意外”來蓋棺定論,這些風言風語最終也真的只成了一陣短促的風。
吳思斯回校以後,也成為了芸芸高考考生的中不起眼的一份子。她重新加入了他們的學習小分隊中,但相比以前愛笑愛表達的樣子,她變得沉默了許多,只一門心思地埋頭學習。同時,從住校變成了走讀,每天回家陪伴父親;寧毅一則不知想到些什麼奇怪的,一天到晚緊張兮兮,恨不得長在吳思斯身上,生怕離開了視線自己的青梅就要遭受什麼平白無故的災禍。某一天他居然還帶了一大堆不同寺廟求的平安符回來,逼著吳思斯都給揣上,結果被早就煩得不行女孩子一頓狠呲,這才消停下來。
越瑛把更多心思放到了備考上,她直覺覺得自己跟陸靈蘭這對虛空之敵的戰爭很可能是長期持續的,因此不需要急於一時去做了斷。“回去”這兩個字,好像慢慢不再是越瑛火急火燎的限時任務了。
每個人都在激烈的動蕩中尋找著新的錨點,除了從一開始就不動如山的李雪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