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李雪徽想到了什麼,急忙再次開啟越瑛的手機,發現她接到來電的時間還不到晚上8點。

“阿姨,我今天本來是打算接她一起回家的。可她拒絕了我,您知道為什麼嗎?”

“這我哪知道啊——”

“因為她說,她今晚在老城區那邊有應酬,來回得差不多一小時,實在沒必要。”還沒等越母反應過來,他便又自言自語,把推論補充完整,“如果她不到8點已經在家接到了電話,那麼她得7點前就要離開酒會。”

“她為什麼,要提前回家?”

李雪徽緩緩地走向走向電腦桌,用手摩挲著桌面,並回憶著剛剛進屋時房間的原貌。

【燈和空調開著,沙發上的抱枕沒動,電視機遙控器沒動,茶幾上杯子沒動,手機放在電腦桌上,手提的電源插上了……】

他坐到桌前,發現手機最一開始的位置,恰好就在右手方便夠到的地方。

越瑛當時是坐在電腦桌前接到的電話,而且回家就直奔這裡,而並不像往日那樣,先喝口水,坐在沙發看電視歇一陣。

想及此,李雪徽將目光順勢鎖定了在桌面上那臺的手提電腦上。他翻開螢幕,正想去按動電源鍵,豈知休眠介面已隨即亮起。接觸休眠後,映入李雪徽眼簾的便是在一堆未關閉的網頁視窗最上層的個人首頁,以及那個明晃晃的動態。

所以,越瑛在這晚的應酬中不知怎麼地得到了陸靈蘭的一些新的資訊,有了新的猜想,於是中途退席趕緊回家驗證。然後又被一個電話叫到停車場去,在那裡被人埋伏暗算。

這前後兩件事有關聯嗎?或者更直白地說,是陸靈蘭知道越瑛發現了什麼,於是先下手為強嗎?李雪徽這時候懊悔得直咬牙,如果當時沒有讓寧毅一拆掉追蹤器,今時今日就或許不會這麼被動。現在唯有寄希望於由警方調出停車場的監控錄影來提供更多有用的資訊。只是,越瑛怎麼突然又開始犯孤膽英雄病了,有了發現竟還是不願意告知他嗎?她到底怎麼想——

“不對。”

他第三次開啟越瑛的手機,但這次開啟的是微信。他不斷地向下滑動,跳過那些密密麻麻的紅點,直至看到帶著【草稿】兩字的某一行。

那是給他李雪徽的一條未發的資訊。

【我們想錯了,是hd】

越瑛是被巨大的機械聲響給震醒的。鼻腔裡殘留的微量哥羅芳使她的頭腦仍有些昏昏沉沉,緊貼著地面的後腦被粗糲的質感所磨磋,她下意識想坐起身來,卻發現自己的手手腳腳全都不能動彈——她的四肢均被繩索緊縛著,並分別被綁在了四枚嵌入地面的小鐵環上,使她像一隻躺在解剖臺上的兔子一樣,正等待著被生剝活剮。嘴裡還塞著毛巾,無法喊叫。

頭頂是巨大的漆黑的夜空,不遠處是聳起高於地面的斜面,四周預留出了一片空曠平整的地帶,唯有身側是一大塊假山石。她意識到這裡是一個建造中的類似人造池塘的景觀,而她正在這個池子的底部。

怎麼在這種地方了?

越瑛努力回憶著事情的經過。當時她正要給停歪了的車挪位子,卻遭到一個戴著帽子口罩,看不清面目的人從身後襲擊。那人手拿一張帕子捂住她的口鼻,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便失去了知覺。

【早知就不拒絕fi給我安排的二十個保鏢了,虛張一下聲勢也好啊……】越瑛悔得腸子都青了,又恨自己警惕性太差。

風嗚嗚地吹著,在經過嶙峋的假山石時引起了鳴響,哀怨綿長,像極了有人在偷偷地哭泣。越瑛拼命掙紮了一陣,徒勞無功,好在綁她的人似乎暫時不在。她只得勉力仰起脖子,看看有沒有破局之法。

天無絕人之路,越瑛在自己的右腳邊發現了一枚扁扁的石塊,看著像是從假山上掉落下來的。她盡可能地將腳掌靠近石塊,找準角度,控制力度一挑,石塊地上劃過一道微彎的曲線,剛剛好好地落到了越瑛的右手邊能夠到的位置。

謝天謝地。越瑛微籲一口氣,然後把石塊握在手中。石頭雖然有稜有角,但都不甚鋒利,不足以割開柔韌緻密,足有半根手指粗的尼龍繩。她此刻腦子倒轉得很快,馬上把邊緣比較薄的部份斜貼地面,磨動起來。她只有手腕可以靈活轉動,可以活動的幅度實在不大,花了十幾分鐘才總算磨光了一面,之後她將石頭在手裡轉個身,又開始磨另一面。

越瑛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手上小小的石頭上,卻沒留意到有腳步從她的後方慢慢接近。所以當來人忽然出現在越瑛的視線裡,並蹲身俯視她時,她差點嚇到把手裡的石頭扔出去。

來人沒有偽裝遮掩,也絲毫沒有避忌,就這樣大大方方地讓越瑛知道她是誰。

原來當一個人受到過度驚嚇的時候,是做不出任何的反應,連眨眼呼吸都要僵住了的。

“晚上好,越總。”

那個女人露出甜美又致命的笑容。

“記得我嗎?我是,陸靈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