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李麗麗同學,你怎麼回來學校了?”陸靈蘭將雙臂優雅地背在身後。

“陸老師,不是說您要辭職出國嗎,怎麼也來學校了呢?”越瑛不示弱地反問。

“有朋友相約,不得不來。”

“巧了,我也是。”

陸靈蘭久在學校,肯定亦知道頂樓走廊的良好觀察點,於是她同樣選擇了提前來到這裡,企圖先手知道觀景臺的風吹草動,於是兩人恰好撞上。

不得不說在某種程度上,她們思考事情的方式非常相似。

在這種越是針鋒相對的時刻,越瑛反而越加平靜下來,甚至還能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陸老師,要不咱們去湖邊走走?”

湖邊比教學區這邊更加靜謐,除了風過草木的聲音,沒有其他的塵囂能到達這裡。越瑛和陸靈蘭像一對親密摯友一般,慢慢地行至觀景臺。

看著折射著粼粼波光的湖面,陸靈蘭率先開口打破了這平靜:

“說實話麗麗同學,我從第一眼看到你開始,就覺得你很特別,”這遣詞造句,乍聽之下還以為她在表白,“不像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女高中生,沒什麼情緒外露,想得倒多,防備心也重,感覺很辛苦呢。”

越瑛低頭,微微一笑。

“確實有點辛苦……可如果不這樣,不就正中陸老師您的下懷了?可不敢冒這險。”

陸靈蘭聞言不惱也不反駁,只是順勢側過頭託著腮看向越瑛。

“既然已經知道危險了,怎麼時至今日又敢主動找上門來?正義感?好玩?還是,要為朋友複仇?”陸饒有興味地問道,彷彿這幾個答案無論越瑛選中哪個,她都覺得很有趣。

“叫您失望了,都不是。”越瑛淡定地回應道,“快要去外地上大學了,所謂窮家富路,老師家裡條件寬裕,想跟您借幾個錢花花。”

陸靈蘭臉上的閑適表情僵住了。她顯然沒料到,對方細心蒐集各種資料,耐心隱忍如此之久,竟然是為了敲詐勒索。即使陸靈蘭演技再好,此時也實在難掩錯愕之色。

“陸老師別這樣嘛。雖然這個理由庸俗至極,但對您還是蠻有威脅的。畢竟警察需要證據,而記者和觀眾只需要故事,我做的事情總是有用武之地的。”

越瑛出了個價,這樣顯得她的動機更加真實:“我接下來可能有需要用到不少錢的地方,可惜我實在沒您幸運,只是生在了普通的家庭裡,對我一點幫助都沒有。”

“所以,只能向陸老師您求助了。您為人師表,對待學生如同對待親子,想必不會拒絕我的。”

“你為了錢,就打算不顧那些人,心安理得地跟我交易嗎?這可是你唯一能拿捏到我的籌碼了。”明明是陸靈蘭自己問的話,她卻一幅快要吐出來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什麼熱心腸的正義群眾。

越瑛反而略帶“驚訝”地回答她:“這是我辛辛苦苦得來的籌碼,跟他們有什麼關系?況且籌碼也只有在交易桌的時候,才能體現它的價值呀。”

“寧毅一因你而質疑我,吳思斯是你的親親好閨蜜,李雪徽更是像條狗一樣天天扒著你,這些人你說背棄就背棄了?”

很好,她開始有些口不擇言了。

“多可笑,一個劊子手居然站在道德立場上批判我了?”越瑛順勢開始“失去耐心”,“行就給錢,不行就頭條見,給個痛快話,唧唧歪歪幹什麼。”

此時,風聲正隨著她粗暴無禮的話語聲變得大了起來,遠方厚厚的雲層正漸漸逼近,湖面也泛起了規律連綿的波紋。雖說已經是傍晚時分,但暮色似乎降臨得過於快了。

陸靈蘭和越瑛無聲地看著彼此,剛才虛假的和諧氣氛早就被撕碎,只剩下了赤裸裸的敵意——或許還夾雜著陸靈蘭對越瑛的鄙夷。

為了保持一種沒有破綻的狀態,越瑛將臉上的每一寸肌肉緊繃得像一根根滿拉的弓弦,彷彿隨時都要將各種犀利的攻擊不留餘地發射出去。

忽然,越瑛感覺到這些弓弦上傳來了一絲冰涼的觸感,隨後就是更多。

下雨了,一場夜雨。

臉上雖然不顯,但她還是不合時宜地分了一下心。

今日白天時分豔陽高照熱氣蒸騰,因此越瑛穿的是清涼透爽的連衣裙,只隨身帶著一個輕飄飄的帆布袋,一看之下就是誠意滿滿的無害姿態。可就在她紮得緊緊實實的團子頭裡,一個微型錄音筆隱蔽地埋藏著,並正在悄無聲息地運作中。

頭發絲並不是什麼好的隔音材料,更何況她還特意買的是有降噪功能的錄音筆。只要在身周1米之內,且沒有將聲量刻意壓低道耳語水平,那機器就基本都能忠實地將聲音錄下。這是她特意在前一晚反複測試得出來的可靠結果。

為了能在各種情況下長期儲存,越瑛還特地給錄音筆包上一層保鮮膜,表面噴了卸水和防蟲的藥劑,理當萬無一失。可當真的遇到不如人意的情況時,她還是下意識憂了一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