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在這種時候人是無法多想什麼的,反而本能反應會佔據全面上風。越瑛很驚奇自己連一剎那的疑慮、畏懼或者驚惶都沒有,人就已經下意識地飛撲過去,拉住了李雪徽的手。

幸好架子並不是瞬間倒塌下來的,這給了他們些許反應的時間。被越瑛出乎平常的大力扯得歪過去半個身子的李雪徽在這個間不容發的時刻終於清醒過來了,趕忙往越瑛帶領的方向連滾帶爬。

只是他們雖然在危機時刻實現速度爆發,但是終究還是慢了一拍,當架子徹底壓下來的時候,李雪徽自不必說,連跑在前頭的越瑛都尚有半側身子未出到架子外。

“站直!!”越瑛眼見是逃不過,馬上後撤半步,立定在原地,然後反身抱住李雪徽。小胖子這時也毫不猶豫聽從她的指揮,跟著她一動不動,同時雙手緊緊摟住越瑛,護住她的頭和後心。

“砰!”巨大的架子重重地敲擊著地面,揚起的塵土足有一人多高,碎屑更是到處亂飛。還有原本在吵架的施工人員被當場砸中,正躺在地上呻吟,場面一片混亂。附近的居民聽聞巨響也紛紛跑出來圍觀。

越瑛和李雪徽,心有餘悸地放開彼此。他們瞅準了時機和位置,從鏤空的其中一個格子中穿了過去,這才成為為數不多還能好好站著的人。

在場已經有人第一時間報了警,大家又合力把壓住傷者的腳手架抬到一邊去。由於事故發生在中心城區,離醫院和派出所都近,救護車和警車很快便鳴著笛齊到。越李二人是路過無辜受罪的,警察當場問了幾句話,把前因後果說明白了也就讓他們走了。

倒是雖看上去全須全尾,他們因“誰知道有沒有內傷”這個理由被負責處理傷者的醫護人員一同薅上帶了去到醫院裡,檢查做了一大堆。越瑛在李雪徽懷裡毫發無傷,小胖子卻因為被觸地迸裂的竹條抽中,肩背處青了一大片,看著十分嚇人。

“你這個不嚴重,也沒有骨折或者內髒損傷。你拿點回家藥膏自己塗一塗吧。”發現只是輕微小傷之後,醫生的態度急轉直下,李雪徽瞬間從人人都噓寒問暖的寶變成一顆無人問津的草。

看著因為待遇落差過大而一時有些失落的小胖子,越瑛熟練地摸摸他的頭,安慰道:“在醫院,醫生對你愛答不理是好事。”

回到李雪徽家中。

遇到那麼大的事,還有胃口吃飯都算好的了,要是真開開心心當沒事兒人一樣去做飯就有點過於沒心沒肺了。兩人去樓下的小飯館打包了些簡單的小菜,今天的晚飯就算是對付過去了。

飯後,基本沒受什麼傷的越瑛負責起收拾的工作,而李雪徽則回到房間裡給自己上藥。只是越瑛把東西收攏完畢,上下樓扔垃圾,最後不客氣地看了好一會電視後,李雪徽都還沒出現。他的房門始終緊閉,不知道是隔音太好還是真沒發生什麼,總之

越瑛湊近了聽也聽不出什麼聲響來。

“這小子不會出什麼事了吧,難道有隱秘的傷情沒查出來?”越瑛越想越不對勁,心內不禁升起一陣擔憂。當時一切都在一瞬間便發生了,或許真的會有一些損傷他自己當下察覺不到,醫生也因為別的傷患亟待救治或者是經驗不足所以忽略了。她已經能想象出李雪徽趴在地上,頭磕得血流成河,出氣多進氣少的畫面了。

越瑛是連敲門都顧不上了——生死攸關誰還在乎什麼禮貌——直接便闖門進去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肉乎乎還有點白嫩嫩的小胖子對著鏡子正努力地試圖將藥膏塗到後背的淤青上。可惜他沒生就一隻能長至可以覆蓋整個肩背範圍的手臂或者練成能使自己對折的神功,背上總有他觸達不了的位置。

越瑛和李雪徽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她沖進來的速度太快,門在這時“砰”的一生砸到門後的牆壁上,像是一記驚堂木,嚇了兩人一跳,這才使他們清醒過來。

“你你你——”你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李雪徽胡亂抓著衣服捂住自己,同時恨不得縮成一小團不讓任何人看見,滿身羞憤活像個被登徒子偷窺的黃花大閨女。

見人沒事,越瑛鬆了一口氣。又看他窘迫的樣子實在是搞笑,忍不住起了捉弄他的心態:“你什麼你,我見你半天不出聲還以為得救你第二次呢。怎麼,覺得我輕薄了你大少爺的貴體?”

越瑛說著,自顧自地走上前去,一把奪過李雪徽手中的藥膏。

“心中幹淨,自然眼裡就幹淨。扭扭捏捏的,不像個男子漢。”她擠出一點藥膏,香苦的氣味溢位,叫人聞之清涼,然後她將藥膏細細地將之抹勻在他的傷處,“另外,遇到問題自己解決不了,尋求別人的幫助也不丟人。”

“你今天已經救過我一次了。”李雪徽低聲地說道。被一個女孩救,他當然也不會大男子地認為是什麼恥辱或者不堪,但他總有點自慚。

“我並不介意救你第二次。你夠不到的後背,就像你今天跑不過的架子一樣,都是你的弱點。正常人有弱點有什麼問題呢?找人互補就好了。”

“不過,”越瑛話鋒一轉,苦口婆心道,“你真的該健一下身,我今天差點拽不動你。而且,其實你的輪廓和五官都挺不錯的,骨骼比例也挺好的,要是能把體重往下降一點,我敢保證你的顏值能到7分以上。”

李雪徽臉上湧現了生無可戀夾雜被外貌羞辱以及將信將疑等的多種複雜情緒。

“怎麼,覺得我騙你?別說我肯定說的是實話,即使退一萬步我真說瞎話了,那也不是為你好嗎?身體除了是革命的本錢,難道不是高考、工作、娶妻、生子的本錢?”

不自覺地她又將自己大對方十好幾年的前輩的角色給代入了,李雪徽聽著這勸告,乖巧地不進行任何頂嘴或反駁——反正他都習慣了越瑛突然會有點大家長派頭上頭的奇怪狀態了。

而越瑛說的確實也沒有錯,雖然前世她從來不算名利場的達人,但是在她的原生社交圈層裡,不免會自帶各色的附庸。她見過的絕色美人無論男女,沒有成千也有上百了,眼界之高之準,還是毋庸置疑的。

李雪徽是個美人坯子,這話她能擔保。

想想看,明年高考他考一個狀元,然後上熱搜的時候給個tag“今科狀元,才貌雙全”,那得多轟動,能讓人津津樂道好多年。

那到時候,她又在哪裡呢?回去了嗎?還是就結結實實地替代了李麗麗本尊,過了她的人生?

越瑛一時想得出了神,手上的功夫也停了。

李雪徽感覺背後的動靜,回頭看見越瑛離魂似的樣子,不禁疑惑道:“麗麗,你怎麼啦?”

越瑛回過神來,剛要開口,卻聽到房外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