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或許是校運會讓全體學生都興奮過了頭,越瑛足足等了半小時,馬上都到了晚自習時間了,她也等到快原地睡著了,才等到第一波回宿舍的人。一個好心的高一妹子把她扶回了寢室。

接下來的兩天,越瑛覺得如果自己頭頂上有個血條,那麼肯定是一直處於絲血狀態的。真不是她為自己找藉口,她從生理上無法調動注意力來學習。幸好的是老師們雖然明面上還是遵循師德,不斷地提醒節後就是期中考不許分心的事情,但身體上卻很誠實地選擇了不去講太過核心的知識點或者開新的章節,不至於叫她在渾渾噩噩中就錯失了什麼重要內容。

畢竟又是運動會又是中秋國慶雙節聯過,學生們能好好地坐在課室裡認真聽講都已經算是一中學風優良,不愧百年老校之美名了。越瑛能感受到在森嚴校規和道德顏面壓制下那股暗暗翻湧著的興奮和躁動。上課時窸窸窣窣的交頭接耳聲比平常多了些,下課鈴都沒打完人已經不見蹤影的座位也多了些。

此間喧囂中,唯有李雪徽巋然不動。他保持著往常所有的作息習慣,沒有因外物而出現一絲一毫的動搖。

有人是因為恐懼而不敢偏移,有人是因為目標感強烈而自律,這都是規訓出來的。但李雪徽,是越瑛見過少數自然而然就能獲得內心平靜的人。

適合出家修道去,這小子。越瑛惡趣味地想。

2009年的十一,適逢共和國60週年一甲子的華誕,還與中秋節疊加在了一起,慶祝的規模和氛圍都是前所未有的。鳳城市內處處紅旗招展,花團錦簇,在最熱鬧最主幹的鳳城大道上,還有彩車巡遊,意在呼應帝都舉行的盛大閱兵。

李母跟朋友約了麻將,早早就出去了;李父愜意地坐在電視跟前,一邊抽著煙一邊看體育新聞;而李小弟昨晚偷摸熬夜打遊戲,現在還在呼呼大睡中。

每個人都愉快地開始了他們的假期,除了越瑛。

她滿心以為放了假,在家休息能好一點,起碼不用看到那個讓人渾身不自在的陸靈蘭,自己也已經到第三天了,再怎麼虛弱都已經能拾掇起來了。

好了,她確實是沒有各種生理期的問題了。

因為改傷風感冒了,鼻塞頭痛喉嚨痛四肢痠痛一起來的那種。

學校人流密集,生理期帶來的免疫力下降撞上換季活躍的病原體,她病得很合理——

合理個鬼啊!李麗麗你要不要再弱雞一點!

越瑛努力地支起身子,想拿過床頭的杯子喝一口水,卻發現裡面早就空空如也。她煩躁地拿著杯子出了房門。

到客廳喝了好幾大口冰涼的白開之後,她的幹渴感稍減,可是滿身的疲憊和痠痛並沒有消失多少。她想找點藥吃,可她翻了半天還是沒找到這家裡的藥箱。

“找什麼呢?沒完沒了了。”她翻翻找找的動作時不時擋到了李父的電視,他有點不耐煩地發問。

“那個.....您知道藥箱在哪嗎?”

“不知道,問你媽媽吧。”

既也不問為什麼她要吃藥,也不提供有效的解決方案。甚至,咳咳,連煙都不肯掐一下,直往自家還未成年的女兒臉上噴。真的,她寧願被李母那個尖酸刻薄的嘴巴追著懟,都不願意跟這個差勁的中年男人說上一句話。

這個男人連她爸爸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眼看自己的情緒就要壓制不住了,越瑛硬逼著自己閉了嘴,然後走出烏煙瘴氣的屋子。

狠狠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之後,越瑛清醒了不少的頭腦忽然想起來一件被她忘得一幹二淨的事情。

“我去,小胖子在校門口等我!”

越瑛急急忙忙地從公交車上跳下來的時候,已經離他們約定的時間過去近40分鐘了。越瑛內心極度鬱悶,她曾經仗著優勢地位給過那些不守時者無數掛落,也不管他們有什麼緣由,今天卻被當年自己打出的槍子正中眉心。

10點多的太陽已經有八分熱力,越瑛仰著頭找了一會,就不費力地看到了坐在校門前樹蔭下的小胖子同桌。此時,小胖子也在遠遠看著她,而且他坐暗朝明,顯然是比她更早發現被觀察方。

但李雪徽也只是坐著,既不招呼,也不相迎。

這小子即使是生氣了惱了,也不會讓自己的情緒外溢太過,更加不會崩潰到行為走形。

越瑛抹了抹自己額上的虛汗,吞了口帶了把刀子般的口水,提了提精神快步走了過去,放低姿態:“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都是我不好,你別生氣了吧!”絕口不提遲到的緣故。

見她認罪態度良好,還走得氣喘籲籲的樣子,李雪徽也沒繼續繃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