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我想見你一面。◎

競技體育是殘酷的。

這句話徐依童已經看過無數次。它經常出現,也很普通,理性地更像一個結論。她從未有過更深的感觸。

可是在今天,在這句話和餘戈劃上等號的這一秒,她忽然就體會到了它背後包含的無盡遺憾。

徐依童有點難受。

她想到了比賽結束,og眾人拿著外設下臺時,有一個鏡頭單獨切給了餘戈。

他背影的特寫長達十幾秒。

與此同時,分鏡裡的幾個解說都紅了眼眶,其中一位男解說做著最後的陳詞——

“電競選手的黃金時期很短暫,而你用滿身傷病換來了比常人更久的巔峰期。少了世冠,他們總說你職業生涯不夠完整。於是你一年又一年地闖入世界賽,可遺憾這個詞好像總是伴隨著你。”

“這條路究竟還有多長,你還要付出多少,才能走到終點呢。”說到最後,男解說已經哽咽,“fish,明年見,希望還有明年。”

徐依童放下手機,抱膝縮在客廳的沙發上,發著呆,想起了更多和餘戈有關的事。都是不太連貫的零碎記憶——

那時候,餘戈手疼得開不了車。

可他說自己不怕疼。

那時候,她覺得餘戈總是很高傲,他脊背永遠挺得那麼直。

在醫院被最親的人指著鼻子罵的時候,他是這樣。身上帶著傷,獨自走進黑夜的時候,他是這樣。比賽失利,面對所有人時,他還是這樣。

那時候,她喜歡他,卻總覺得他生活很單調。

徐依童曾經甚至跟朋友抱怨過,每次她問餘戈在幹什麼,他給她的回複都是一樣的。

訓練。

日複一日的枯燥訓練,好像這就是他的全部。

...

這些微不足道的片段,徐依童從前都沒有放到心上過。此刻它們卻彷彿突然長出了鋒利的稜角,割得她心裡有些痛。

徐依童突然很想給餘戈發個訊息。

想安慰他,讓他不要太難過。

想問他在幹什麼。哪怕知道他現在還能好好吃頓飯,能好好睡一覺,她就能稍微安心一點。

可是真的開啟手機,找到餘戈的對話方塊後,徐依童停頓了很久。

打了又刪,幾百字,什麼話語都顯得很蒼白。

最後還是什麼都沒發。

...

...

徐依童一直覺自己心理承受能力挺強的,遇到事情也很樂觀。但沒想到只是見證了一場比賽失利而已,她居然連著一個星期都沒敢上網。<101nove.k的一號種子在左半區,先後打敗p的一號種子和三號種子闖入決賽,已經是不可抵擋之勢。

雖然p還剩下tg最後一根獨苗,但這支隊伍畢竟太年輕,狀態也一直起起伏伏。不論是解說還是各方預測,都覺得tg難以啃下ppe這塊硬骨頭。今年p奪冠的形式實在是不太樂觀。

不過這些東西,徐依童沒怎麼關注了。

11月4日,北京時間晚八點,tg奪冠的訊息,傳遍了整個網際網路。

徐依童和幾個朋友在一家音樂燒烤餐吧看了這場比賽的線下直播。

露天電影院的大幕布實時轉播著鳥巢的奪冠現場。

全場燈光閃耀,臺下萬人高呼,臺上少年意氣風發。禮花的碎屑洋洋灑灑地飄下來,鳥巢裡下起了金色的雨。

餐廳裡一起看比賽的陌生人互相舉杯慶祝,徐依童跟著人群一起歡呼。她抿了口酒,也在笑。

她發自真心地為陳逾徵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