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兄胡說什麼呢,江南省解元年紀還這般小,哪比得過周兄,宋兄也太看輕了些。”

連秀才之位都無的幾人,倒是對著兩省解元的學問評頭論足得頗為開心。

範愚和陸展宣都還沒做出什麼反應,一直採取無視態度的周浦深倒是開口維護,試圖讓他們閉嘴。

嗓音裡邊的“嘶”聲更重了些,足夠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之後,幾人還真就老老實實地轉換了話題,沒再繼續隔空挑釁。

這麼一出過後,陸展宣又興起來了說話的慾望,話題正是繞著這群官員子弟的行事風格與方向不明的將來,一開口就不願意停下來。

不過比起鄉試時候,他選擇的物件已經從範愚換成了周浦深。

不太願意說話的人正好能作為傾聽者,刻板的性子也保證了他會認真聽,而不是敷衍性地點頭,實際上卻在神遊天外。

範愚還沒到太學的日子裡,陸展宣的碎碎念和周浦深的傾聽,加上對彼此學識的認同,成功催化了兩人友誼的誕生。

譬如此時,等範愚察覺到耳邊終於清靜下來而從書中世界抽身時,陸展宣已經唸了個痛快,正在那飲著周浦深遞上的茶水來緩解口中幹澀,對範愚的敷衍也毫無意見。

看人不打算繼續之後,還難得拿沙啞的嗓音說了個長句。

“今日聽講,先生講的《尚書》,其中一段頗為有趣,一會兒寫下來予你。”

周浦深話裡停頓次數不少,長久的說話對他而言似乎是個折磨,比起直介面述聽講所得,反而選的是花時間手寫。

相識了才一旬有餘,他就已經見過陸展宣病倒在屋裡的模樣,好不容易好轉了,不頂著寒意去聽講也是正常。

至於他自己,斷然不會缺漏什麼課程,漸漸就多了個揀著有益之處書寫下來的習慣。

正好也能當作溫習功課用。

“說起聽講,浦深明日出門時,不妨將允中帶上。”

陸展宣對著友人的好意展顏的同時,正好注意到範愚從書中抬起頭的動作,於是叮囑了一句。

“允中新入學,想來各處都還不熟悉,想去聽講也尋不著地方。”

周浦深答應得很快。

雖然和範愚還不熟悉,但光是和自己一樣的解元身份與小上太多的年紀,就足夠他把人列入可以相交的物件中去了。

再加上這個解元還是壓過已經有所瞭解的陸展宣所得,顯然能力不會差。

於是點頭的時候還帶上了點期待。

至於範愚,有人帶著去熟悉太學的課業,他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會拒絕兩人的好意。

夜裡還特意早早入睡,以免遇上課早的情況,還得讓周浦深喚他起身。

結果也正和料想的一樣,早起才沒多久,還未收拾打理好自己,範愚就聽見了鄰近的床榻上細碎的動靜。

“大課得早些去。”

周浦深盡量用簡短的語句來表明意思,也就沒有說明大課究竟有多大,倒是對範愚起得比自己早些的事兒頗為滿意。

他自己雖然不畏風寒,但在拿陸展宣的體質來衡量範愚過後,還是打算帶著人尋個避風又靠前的位置。

出門夠早能讓這變得容易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