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同樣呆在爐亭這間裡的其他書生,瞧見範愚帶著的行囊之後,就已經明智地將搭話介紹的事兒往後挪了挪,左右往後要同住數年,晚上片刻認識也無妨。

“存心齋住的都是外舍生,且有大半都剛入學不久。”

一邊說著,陸展宣已經引著範愚到了屬於他的床榻邊上。“光是解元,可就不止允中你一個了。”

佔了大半齋的新人,全數都是經各省鄉試選送來的。

即便說是江南學風更盛,以至於科舉的競爭激烈不少,可能在旁的省份摘下解元名號的也絕不會是等閑之輩。

更不用說文無第一,範愚便是文章寫得再好,也還懂謙字寫法。

“聽澄弘所言,太學裡邊的文會可不在少數,何況同住一齋,探討機會總是好找的。”

已經對同齋的旁省解元生出來好奇的範愚,下意識就無視了葉質堂後邊半句“不過外舍生倒是不多辦文會”,摸著下巴思索,雙眼都有些放光。

連對方名姓省份都還不知,他已經計劃起來探討了。

“周浦深,開封人士。”

直到走出鄉試考場都還堅信自己會是江南解元,陸展宣在範愚開口之前就已經猜出來了他的想法。

可謂不謀而合。

初次聽聞周浦深也是今年的一省解元之後,他的反應幾乎和範愚一模一樣。

更巧些的是,三人還是同屋。

幫著範愚擺放行囊鋪好床榻的同時,陸展宣拿下巴點了點臨近的位置,示意道:“喏,另一位解元的位置。”

“剩下兩人都是去年就已經入住的,餘下那些住在旁的屋裡。”

這回的話就略微有些不屑意思了。

太學三舍,外舍升內舍只需滿一年時間,再透過場不算太難的考校即可,同屋剩下的兩人便是早早入學,卻沒能成功升舍者。

向來要狂一些的陸展宣,自然更希望是與同樣水平的人一間屋子。

但這樣還不能解釋不屑的緣由。

“兩人都是官員子弟,有家中長輩蔭蔽,也就不求上進。殊不知身在京都,堪堪夠子孫入太學的官位,可一點不夠看。醉生夢死下去,到了這一輩也就終結。”

太學招收學生的途徑遠不止鄉試一條,而單論學識,鄉試選送的各省頭幾名,自然在每年的新生當中居於拔尖的位置,唯一阻礙他們留在外舍的原因,也就是一年年限而已,斷不會有過不了考校者。

但鄉試所佔的比例實在太小,旁的學生來源各異。

是以初初聽聞兩人沒透過考校,範愚只覺得尋常,加上這句享受蔭蔽卻不求上進,才算找到陸展宣話裡輕視意味的來源。

“方才大聲談笑的裡邊便有他們。”

顯然,他對兩人的不屑裡邊還包含了自己讀書環境被破壞所導致的些許怨念。

只是礙於爐亭本就是公用休息的場所,陸展宣才沒好開口去打斷,只能同範愚說兩句而已。

屋裡冰冷,即便帶範愚過來的時候裹了厚重的袍子,他也打了個顫。

等看範愚終於收拾好了,陸展宣迫不及待地就推著他肩膀回爐亭。

倒是記得替被自己推著走的人抓上冊書,免得烤著火卻無事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