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葉質安打算直接喂自己喝藥,範愚瞪了瞪圓碌碌的眼,驚訝讓不必醞釀就滿滿的睡意消散了個幹淨。

方才還覺著有趣的姿勢這會兒終於讓他意識到了束縛,先偏了偏頭躲開喂藥,而後就有些手忙腳亂地試圖從被子中掙出來。

可已經坐起身,也就意味著他不能直接在床榻上打個滾來讓被子松開,要立刻解放雙手還真不太容易。

最後還是靠葉質安這個外力的幫助,範愚才成功自己端起來藥碗。

已經除了外衣,怕他著涼,盯著人喝藥的同時葉質安還沒忘記將手搭在他肩上,來保證被褥不會滑落。

轉過身去取蜜餞,一回過頭卻發現範愚趁自己不注意又縮回了長條當中,少年郎這回終於沒忍住笑意。

同被褥搏鬥的那幾下,加上剛喝下的湯藥帶來的暖烘烘的感覺,讓範愚的面頰上泛著點暖意帶來的紅暈,又回到了昏昏欲睡的狀態,和木板對比起來顯得格外舒適的床榻更是讓他愜意地眯起來眼,歪過頭在被褥上蹭了蹭。

像是個犯困的貓崽。

和藥打慣了交道之後,他其實已經不太需要甜味來緩解藥味的苦澀。

睏意又讓腦袋不是特別清醒,一時間也就忘了自己剛剛還看到的床頭蜜餞的存在。

於是端起來蜜餞打算遞給他的葉質安,就瞧見範愚迅速進了夢鄉當中。

而後就取了冊醫書,坐在床頭讀著,也沒什麼去外邊逛逛的打算。

同住一個客棧的那群書生,多半是在最後一波放排才結束答卷,當客棧大堂傳來吵嚷聲音時,範愚甚至已經睡醒,正要同葉質安一道下樓用飯,半點沒被攪了清夢。

赴考時候還雄赳赳氣昂昂的一眾紈絝,回來的時候卻像是落敗的公雞,一個個垂頭喪氣。

出去時候打扮得光鮮亮麗的衣著,這會兒已經盡數變得皺巴巴的,梳理整齊的發冠亦頗為淩亂。

不必範愚詫異,只對著這群客人殷勤的侍者就已經迎了上去。

“郎君們這是怎麼了,可是科考出了什麼岔子?”

侍者面上有著難以掩飾的焦急和擔憂,倒是還記得掃一眼正在木製樓梯上的範愚,說出口的話經過了再三思量。

掌櫃照舊毫無存在感地端坐在櫃臺後邊,低垂著頭不知在做些什麼,連眼神都沒有分給大群客人絲毫。

已經下了樓的範愚兩人,則是被分到了一個角落,佔據了張尚且沒來得及被拼湊起來的桌子,由小童招呼。

離得侍者極遠,若是他壓低聲音,有紈絝子們的動靜遮掩著,這邊便半個字都聽不著。

打從住進客棧開始,範愚對這群住客生出來的好奇心就隨著時日漸增,在經歷了兩場候考和放排場景之後更是幾乎攀升到了巔峰。

發現距離有些遠時,免不了就露出來點遺憾之色。

好在面朝大堂角落,背對著侍者,這會兒的表情只有葉質安能瞧見。

囂張慣了的紈絝子們倒是沒想著壓低嗓音,揮了揮手道:“無礙,答得都算不錯,這副樣子只是被風雨折騰了而已。”

侍者是放心了,聚在一塊兒的其他人卻紛紛開口抱怨。

一時間聲音此起彼伏,十餘人生生造出來了個鬧市動靜,精力旺盛的樣子哪裡像是經歷了折磨的結果。

趁著同小童報菜名的機會,範愚轉過了身子,拿餘光瞧見了侍者的反應。

也正因此,反倒越發疑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