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連著一旬的時間,兩人的生活都在重複著這一日的經過。

葉質安日日早起,陪著範愚到祁連先生處,又在外邊等到講解結束,再直接帶著人回自家院子。

下午的時間倒是偶爾會想著磨練醫術,去外邊呆上些許時間。

但即便如此,也是呆不上多少時間就會匆匆回來,進門的時候還會特意檢查一番院門有無被什麼人給折騰過,真正將趙近峰給當成了賊來防。

在發現範愚還安穩地坐在屋裡念書之後,才會松一口氣,而後又取一冊醫書,在他身側坐下來,重複先前的每一個下午。

直到過了一旬,趙近峰都沒有再做些什麼,不曾搭肩,更不曾再次跟到院子來,葉質安才算是真的放下了心。

不必再操著兄長的心,終於得以安心地投入到他的醫術當中去。

又一日清早,範愚推開屋門卻沒看到倚在門口的少年郎時,還感到了點驚訝。

向來趕在最末一個到祁連先生的院子,哪怕一旬時間都沒有參加講解過後的探討,給他空出來的蒲團位置卻又悄摸往前挪了兩位。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但既然位置已經留出,他也就心安理得地在那坐下。

畢竟滿院都是秀才,小三元卻是獨一份。

若不是年歲還小,來祁連先生這裡聽講又只一旬時間,隨便哪個蒲團位置,範愚其實都坐得。

這會兒的新位置,離著又一次坐在最前邊的趙近峰,也只隔了兩行罷了,已經算是前列。

照舊著了身補丁衣裳的祁連先生落座之後,按理該是趙近峰提問的時間。

然而問題還未說出口,範愚身後幾個的位置就冒出來了道憤懣不平的聲音,針對的也正是他這位年輕的小三元。

“先生有所不知,這些天來,院子裡可是多了位十一歲便中了小三元的少年天才。”

話是誇獎,聽上去卻是陰陽怪氣。

範愚保持著原先坐在蒲團上的姿勢未動,但也能感受到來自身後的目光,仿若針刺,同他的聲音一樣不甘。

既是在不甘其位置的向後挪動,也是嫉妒於年幼自己不少的範愚能夠摘得他得不到的桂冠。

可再怎麼不甘,這樣的表現也太過愚蠢了些。

打破規矩導致了整個院子陷入寂靜,最前邊精神矍鑠的老先生抬起來目光,耐心地打算等人說完,同時卻也有道細若蚊蚋的聲音在勸說:“李兄,還是先坐下,趙兄都還不曾提問……”

竟然還是激動地站起了身麼?

範愚一直沒動彈,自然也就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

唇上留了小鬍子的男子看上去已經有三十出頭,衣衫同樣打了補丁,卻不似祁連先生般清正,反倒是鬱郁不得志的書生模樣。

身邊則是有個稍稍年輕些的書生,畏畏縮縮地伸手去拽他袖子,試圖讓人平靜下來。

然而阻止未果,迎著祁連先生的目光,這人反倒覺得自己受到了鼓勵,繼續道:“趙兄的疑問,不知可否讓這位少年天才來答上一答?連著依循的探討他都不曾加入,我輩連一睹小三元風采的機會都還不曾找到一個。”

聽上去,對於範愚最近不參加探討的事兒,也存了些怨念。

範愚還是沒有反應,只是抬起頭,直視著前邊祁連先生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