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

友人這關已經過了, 而先生在知曉了句他近期就打算出發的事後,只叮囑了句次年得規劃好時間,莫要因為什麼意外錯過了鄉試, 就點頭表示了同意。

於是啟程之前,範愚要做的事兒就只剩下了收拾行囊。

本來以為會很容易,結果卻因為難以取捨,差點猶豫到了約定日子才完成。

堪堪確定下來要帶的衣物,範愚就將自己摔進了被褥之間, 要不是系統當中有書庫有尊經閣, 不必帶著太多書出行, 怕是整理兩月, 都決定不下來放棄帶哪冊, 沒準最後還會因為一直猶豫不決而索性放棄遊學的念頭。

不管怎麼說,等到了在府學的最後一回旬考, 範愚還是做好了出行的準備。

十幾年都不曾出過遠門, 即將到來的授衣假讓他頗為興奮,甚至還有些緊張, 夜裡的入睡時間都因此拉長了不少。

而大概是因為知道了範愚的打算, 這回的旬考一點都不算容易, 帖經題偏僻得很, 算術也明顯加大了難度,至於慣例要作的文章, 題目被設定成了表面上毫無關聯的兩句話。

難度加大過後的考卷,讓滿課室的學生都唉聲嘆氣起來,就連穩坐頭名的範愚也為之皺眉,沒能再像往常一般早早答完卷子就離開課室。

先生倒是對此滿意得很,午間休息的時候經過範愚身側, 還特意說了句:“十二郎覺得今日旬考的難度如何?”

成功讓眼前的小少年皺起臉。

而後搖了搖頭,認真叮囑道:“你課業一向拔尖,如今要去遊學,先生們自然不會攔你,卻也因此不約而同地加大了難度,正是想借此告訴你,遊學之時,課業萬萬不可懈怠,科舉可從來不是什麼兒戲。一回落第,不僅挫了銳氣,還直接耽誤三年光陰。”

難得的長句,含著府學諸位先生對於學生的擔憂與期待。

範愚才剛露出來感激之色,就瞧見先生抬手拍了下腿,“啊呀”了一聲。

範愚:“?”

“忘了說,算術那位先生託我傳個話,若是你這回做不到全對,他可就不打算放你出去遊學。”

身量矮小的老先生向來脾氣古怪一些,三年下來,沒問意見就把範愚當成了衣缽傳人,是以對這決定的反應也比旁的先生大不少。

都知道這話只是賭氣,畢竟科舉當中並無算術這一關,於是先生傳話的語氣都帶著笑。

而範愚還是生出來了點擔憂。

等他瞧見難度明顯上了好幾檔的算術考題,有系統空間裡的虛擬講授者在,學了三年,他倒是完全沒被難倒,甚至還算順利。

就是一邊聽著周遭此起彼伏的哀嘆聲,一邊作答,讓他默默在心中向著被連累的諸位同窗表示了歉意。

旬考成績一如既往出得很快,範愚照舊拿了頭名,算術題依然是全數答對。

先生這回念成績時,教授算術的老先生也到了場,迎著滿課室投過去的怨念目光,只“哼”了一聲就轉身走出了門。

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滿於眾人可謂不堪入目的答卷,還是在“哼”範愚沒被自己難倒了。

等次日,拜別了教授自己數年的諸位先生,又幾乎同所有熟悉的同窗道別,趕在日頭爬到天空正中之前,範愚帶著行囊,離開了府學。

記得和小孩的約定,也因為出門在外,表明自己有功名在身能方便一些,他還特意沒換成自己的衣裳。

和剛進府學時候相比,長高不少之後的範愚,終於能把秀才這身青布長衫與方巾的打扮,穿戴出來氣度了。

不知不覺間,像是偷穿了長輩衣裳的稚童,已經長成了個芝蘭玉樹的少年郎君。

同樣記得約定而早早等在巷子口的小孩,瞧見範愚的第一眼,就連聲呼喊著“好看哥哥”,雙眼放光,噔噔跑著直接撞進了範愚懷裡。

比往常見面時可要興奮得多。

伸手抓著範愚的衣襟,賴在他懷裡不肯出來,一邊還仰著頭不住打量,連聲稱贊;“好看哥哥今日好看得阿晨都要認不出來了!”

倒也不必如此誇張,摟著動作幅度頗大的小孩,免得他摔倒,範愚有些哭笑不得起來。

要說好看,這身打扮必然比不上冬日披著鬥篷,圍在一圈軟毛裡的模樣,甚至可以說得上寡淡。

但哪怕能把《三字經》記成四字經,不曾開蒙的小孩也對“秀才”二字帶著點天然的嚮往,知道了這是秀才的穿著打扮之後,自然會覺著格外好看。

等小孩終於在範愚懷裡賴夠了,興奮地拽著人往懸濟堂走時,依然還在不住拿餘光偷偷瞧他的好看哥哥。

“好看哥哥真的十一歲就考中了秀才麼?”

倒不是質疑,而是隔了快一月時間,小孩也還是在初聽聞時候的驚訝狀態當中,尚不曾出來過。

被腿長侷限,不算深的巷子,小孩要走許久,還沒過半,忽然不太捨得地松開了範愚的手。

一邊喊著“好看哥哥等我片刻”,一邊跑回了巷子口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