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頭,一屁股跌在路邊長椅上。

池錦升的摯友,或者也許是曾經的暗戀物件,現在沒有死,還好端端地活著,在某一個角落裡,等待救援。

白秀捂著心髒,那裡頻頻傳來隱痛感。

他不想救,原因很多。

白秀捫心自問他不是一個大度的人,與姜山的那番話不過是拿準了何野已死,他有恃無恐,的確沒必要和一個死者爭風吃醋,但今時不同往日,如果姜山再問出那句話,他不敢坦然地說自己不怕。

他當然希望何野活著,從一個異能戰士、一個“人”的角度出發;但他又不希望何野活著,從情感的角度出發。

如果何野完好無損地回到池錦升身邊,他又該怎麼辦呢?他什麼也沒有,沒有何野那樣的能力,沒有家世,他的一切都依靠著池錦升,只要池錦升轉變態度,他就和岌岌可危的城牆一樣,塌得不成樣子。

白秀真的害怕了,他怕自己又變成流浪狗,現在的他已經不像曾經那樣豁達無畏,他的心留在了塔組織,他不想走,也不能走,他還有家人在這,小楊姐要念書,陳姨要頤養天年。

人一旦有了把柄和弱點,就被拿捏七寸,真到那一步,就是他求著池錦升把他留在他組織了,而不是以前那樣“大不了就把我趕出去”。

真是世事無常難預料,白秀苦笑著絞弄手指,原來他也會有這一天。他嘆了口氣,背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找後盾......白秀突然睜開眼睛,一個驚天的想法出現在腦中。

難道雪女的找後盾就是讓他尋找其他力量的庇護,好讓那一天真的降臨時,他就有了退路,也不用再害怕池錦升會不會拋棄他。

找庇護,難道是依靠八大家族?

的確,如果說他能夠加入八大家族,他就擁有了和何野分庭抗禮的資本,到時候可以再爭一爭池錦升,要是池錦升真的倒向何野,他就一腳把池錦升踹進溝裡去,體體面面地提出分手。

他豁然開朗,抱著手臂舒出一口氣。

果然,人有了底氣,說話做事都能挺直腰背。

正坐在辦公樓裡看檔案的池錦升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肩膀一聳一聳,小陳急忙放下筆電,給他倒了杯水喝。

“白秀怎麼還不回來。”池錦升手指抬起,“小陳,你現在就出塔把他接回家。”

淩晨時分,白秀踩著綿軟的步子跨進家門,客廳的燈亮著,他走進去後,第一眼就注意到沙發上躺著的人。

池錦升蓋著一條薄被,側向電視機的方向,他睡覺不安穩,總是蜷縮起身體,眉毛擰成麻花似的,看著楚楚可憐。

白秀正是被他偶爾表露出的可憐樣兒打散了戒心,乃至於現在,他都忘記了自己根本沒有留下退路。

他朝著池錦升走去,伸手撈起掉在地毯上的被子,給眼前人重新蓋上,又靠過去吻了吻對方的額頭,輕聲道:“我回來了。”

池錦升翻起眼皮,立即清醒過來,撐著身體坐起:“你回來了,怎麼這麼晚,是問到什麼了?”

“錦哥,我問你一個事。”白秀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的眼睛。

池錦升的心底突然升起不好的預感,他猶豫片刻,還是點點頭:“你說吧。”

白秀抬起眼眸,用他那幹淨純粹的聲音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何野和我,二選一,你選誰?”

“......”池錦升突然輕松地笑出聲,打破了僵硬的氣氛,“我以為是什麼事,這有什麼可比性嗎?”

他頓了頓,又安撫道:“他已經不在了,不用總是提心吊膽。”

“是因為他不在了,所以選項中只剩下了我,是這個意思嗎?”白秀苦笑起來,好像理解了那天池錦升從池家大院出來,說自己的職位是別人剩下來那種感覺了。

明明自己競爭了這麼久,努力了這麼久,到頭來只換來別人一句“這是我不要的”,這種滋味不好受,太侮辱人了。

“雪女說了什麼?”池錦升話題一變,他抓住白秀的手腕,強行把人帶到自己腿上,“白秀,何野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我喜歡的人,這本身就沒有可比性,如果何野真的還活著,我只希望他能好好地生活,我從沒有想過跟他在一起,你總是不信我,這究竟是為什麼?”

“我不知道。”白秀落寞地垂下眼眸,“我覺得我們差距太大了,你長得又好看,家世好,能力強,可是我什麼都沒有,感覺和你在一起,我越來越不開心了。”

“那我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什麼繼承人,什麼會長,全扔了,我現在就去辭職。”池錦升說罷,真的推開白秀,起身就去書房拿東西。

白秀見他來真的,連忙攔住他的腰,瞪大眼睛:“你還真要辭職?你別這樣,你這樣我更難受。”

“那我不辭職,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別不開心。”池錦升柔聲哄他,“天這麼暗,睡覺去吧,明天醒來就不記得了。”

白秀嗯了聲,勉強擠出一個笑臉,去浴室沖個澡後,就撲上了床。

池錦升摸黑鑽進書房,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冷聲道:“今天跟雪女說了什麼?為什麼白秀回來就不一樣了?”

“池會長,雪女今天問了白秀和您的關系,白秀如實回答了,她就挑撥了白秀,但我及時制止了她。”應先宏冷靜地回答道。

池錦升握緊拳頭:“真想割了她的聲帶,再也不能說話,搬弄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