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囤前有數名鎮守計程車兵,她默默在心裡打算,要如何才能引開他們,還沒打算出路子,就看見幾道黑影從眼前躥過,速度極快,似貍貓一般,幾乎沒弄出什麼聲響,就將那數名鎮守糧囤計程車兵放倒了。

黑影一閃而過,消失得無影無蹤。

容安愣怔了一瞬。從她在客棧被人困住,就有人暗中助她,眼前這些人,不曉得是不是和那些人系一夥的。

她實在猜不出這些人的身份。方才看他們的武功之高,猶勝何摯手底下的王衛,應該不是何摯派來保護她的。

但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不管他們是什麼人,總之暫時來看,是幫助她的人。她只愣怔了一瞬,便貓身閃到了糧囤下,將她帶來的家夥一一擺弄出來,抱著壇子將燈油圍著糧囤灑了一圈,摸出火摺子,將燈油點著了。

瞬間火起。

燈油助火勢,很快火勢沖天。這邊火起,本來應該很快就招來士兵,但奇怪的是,沒有士兵趕過來。容安心下想,或許是那些黑衣人將士兵們都解決了。

她有一瞬懷疑,這些人是不是墨琚派來的人。因她想不出還有誰會在暗中助她。

但她並不敢確定。墨琚為什麼要暗中派人幫著她?這簡直不可能。墨琚若是知道她來了這裡,只會派人來捉她回去才是。

火勢越來越旺,整座糧囤都燒了起來,附近的糧囤也都燒了起來。那不是她點的火。

應該又是那些黑衣人幹的。

大火終於驚動了滿營兵將,遠遠的有大批計程車兵在往這邊移動,容安忙拖了一個士兵的屍體,換了他的衣裳。士兵的衣裳極大,穿在她纖細的身上像是戲袍一般,她將腰帶系緊了緊,趁亂摸進了軍營中。

偌大的軍營,要找到扶辛或者陽昊,自然是十分困難的。容安亂闖了一陣,竭力把心靜了靜,想著要如何才能盡快見到那兩個人。

迎面恰好來了一隊士兵,領頭的看服制應是個營司馬級別的將領。容安從一堆草垛後面走出來,拿捏出慌張的模樣,跑到那將領面前,連聲音裡都帶著慌張:“不好了,不好了,將軍大人,有刺客往天子營帳那邊去了!”

這個謊話說的並不高明甚至稱得上粗糙,但奈何涉及到天子陽昊的安危,就不能不讓人重視。那位將領只將信將疑地看了容安一眼,便拎雞子似的薅住了她的後脖領子,道:“走,去看看。”

容安就這樣順利到了陽昊的軍帳前。

帳前刀槍林立士兵嚴陣以待,並沒有出現什麼慌亂的景象,更沒有出現什麼刺客。那位將領疑惑地瞧向長得瘦瘦弱弱抹得黑不溜秋的容安,容安卻已經抬頭挺胸,脊背挺直地走到了守衛計程車兵面前,冷聲沉著地道:“我是容安,要見你們天子,麻煩通報一聲。”

帶容安來的將領慌神地看著眼前這個小黑人兒,被騙的感覺像是洪水直沖腦門,當即喊了一聲:“你小子是不是刺客?給我將她拿下!”

立時便有士兵上來,擒住了容安,將她的雙臂反剪,容安淡淡瞥了他一眼,嘴角一挑:“多謝這位將軍領路。我的確是容安,不是什麼刺客。陽昊不是一直想見我嗎?怎麼,我來了,他竟改變想法了嗎?”

帳中的陽昊,尚未睡下,聽見糧草被燒的訊息,更是驚得睡不著,正在帳中來回踱著不安的步子。聽見外面吵嚷,問了一句:“什麼事?”

蒼老的聲音裡透著戾氣。

容安略提高了嗓門:“君上,我是容安。您不是一直想要見我嗎?就連這浩浩蕩蕩的大軍也是為了我而來,現在,我來了。您見還是不見?”

帳子裡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片刻之後,陽昊站到了門口。

容安的記憶裡,見陽昊的唯一一次,是在陽昊的四十歲生辰上。那時的陽昊還是個年富力強的中年男子,保養得很好,臉上滋潤得連個皺紋也沒有,坐有坐姿站有站樣的,再穿上龍紋的天子錦袍,派頭十足。

但現在看陽昊,不過是個穿著體面身形佝僂的老頭。算算時間,她已有近十年沒有見他。那他也不過五十歲的年紀。知天命的年紀,竟已蒼老成這樣。花白的頭發,佝僂的腰身,臉上的皺紋極深,尤其眼角的魚尾紋,深到太陽穴那裡去了。

一雙陰鷙的眼睛,眸子裡露出莫測的神色,打量著容安。

“你是……容安?”是疑惑的語氣。

容安淡定從容:“是與不是,帝上容我洗個臉,不就一切都明白了嗎?”

陽昊深深看著她,沉默良久,似在思索該不該信她的話。容安一直不語,等著他的回話。